阿沫急忙说:“放心,他不会吃你的。”碧玉也说:“他是妖怪,可是却是一个好妖怪,他长这么大,只是吃鸡鸭鱼肉,从来没有吃过人。”那妖怪也急忙说:“是呀。我不吃人。真的不吃。人肉不好吃,所以我只吃鸡鸭鱼肉。”那个船家似乎勉强信了一点点,说:“真的吗?”阿沫说:“我们忙着赶路而已,哄你做什么?”那个船家泡在水里,想了一想,只好大着胆子,游到船边来了。用手扒着船舷,阿沫再上面用手拉扯他一把,顿时就翻身到了船上。
这船家一身湿淋淋的,看看小妖怪,还是有一些怕。碧玉说:“我把他领到船头去,离你远一点,总行了吧。”船家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阿沫说:“瞧你湿了一身,要不要换衣裳?”船家说:“湿一身不碍事,只要不丢了这条命,那妖怪好吓人,青面獠牙的样子。”阿沫一笑,说:“不要怕,他不过是样子长得凶恶而已,又不害人。”
那个船家仍然有一些半信半疑的样子,去船尾开了船,这次他是开得飞快。虽然帆的风力够用。
一会儿工夫,就过了河,那个船家似乎忘记了要马匹的事情,急忙等着几个上岸,开着船好赶快离开。阿沫说:“你的马!”说着,只牵了一匹马上岸,给那个船家留下了一匹马。船家看着,却没有说什么,此时在他的心里,巴盼着这几个赶快离开,至于马匹都已经不重要了。
三个到了岸上,那个船家开船儿,飞快地离岸而去,逃也似地开得飞快。
阿沫让碧玉上了马匹,自己和那个小妖怪走路。
路上碰见几个路人,都被这个小妖怪吓了一跳,逃也似地躲开了。想找人问问路都无法。
碧玉觉得好笑,阿沫皱皱眉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纱巾,递给那个小妖怪,让他包了自己的一个头,只露着一双眼睛看外面。这样一来,情况就好得多了,再也不惊扰路人了。几个问着三浦里的方向,继续赶路。
一路上,几个肚子饿了,就在路边的人户里随便买了一些东西吃,给那小妖怪买了几只活鸡,那个小妖怪提着那几只鸡,就到屋外去悄悄吃。主人家问要不要给他用锅来煮,他摆头。
吃饱了,得付钱,可是一摸兜里,根本没有钱了。碧玉掏出自己的一只手镯给了那户人家。
几个又赶了一阵的路,看看天色快要黑了,路边正巧看见一座茅屋,几个进去寄宿,进去一看,是一座废屋,久无人住。里面蛛网营巢,鸟雀被几个惊动,扑棱着翅膀,仓皇地飞出去了。门口地上,撒落着几片落叶。
这座废屋就只有这么一间独屋子,一道旧门,一扇破窗。地上渣土铺陈,老鼠在角落里乱窜,看见有人进来,就吱吱叫着,飞快地跑进洞里去了。
几个坐下来,歇歇腿脚。走那么远,腿脚早已乏力,揉揉捏捏,好一点点。
阿沫看看四周,说:“到了晚上,没有铺盖,可是一个麻烦事,看来得生一堆火。”小妖怪说:“不用生火吧,我们住在那山顶里,就从来不用火。”碧玉说:“不生火?你想冷死我呀。”阿沫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们不用烤火,可是我们离不得火。”说着,起身去外面找柴禾,那个妖怪只好起身,也跟着出去找。
一会儿,一人一妖,各自抱了一大捆柴进来。惹着了火,慢慢地添柴烧。那个妖怪似乎很有点怕火,坐得离火远远的。两个叫他过来挨着火坐,好暖和暖和,他却偏偏不肯,还很怕火的样子。
坐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外面已然黑了,鸟雀早已住声,却听得虫豸在不知道那些旮旯里拼命地乱叫,叫得声嘶力竭都不肯闭嘴。
再过得一会儿,阿沫觉得门口似乎有什么动静。急忙扭头一看,不知道曾几何时,居然出现了不知道一个什么人,站在门口看屋子里。门口黯淡,看不真切。
阿沫心里寻思:难道是这座破屋的主人回来了?阿沫急忙站起来,说:“主人家,对不住,我们路过此地,因为无处去歇,特来借住一宿,还请您不要计较。”说着,向着那人保拳行礼。
那个人似乎是一个哑巴一样,理也不理,看也不看他,走了进来,随便选了一个远离火堆的旮旯,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打着盘腿,双手合在胸前,瞧那个样子,似乎和尚参禅快要入定了似的。
阿沫借着这淡淡的火光一看,这个突兀出现的人,披头散发,脸色黝黑,穿一件淡青色长袍,坐在那里似乎在打瞌睡一样,却不像一般人打瞌睡那样时不时地点一下头。他似乎是入定了。
阿沫心里寻思:难道他会不冷?怎么会呢?看样子,他应该也是一个过路人,还是请他过来烤火吧?阿沫想到这里,开口说:“您也是过路的吧?天冷了,过来和我们一起烤火吧?”
那个人还是一声不吭,似乎是一个聋子一样。几个觉得奇怪,小妖怪忍不住,嚷起来:“喊你烤火,你聋了?”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只不过,在嘴里哼出了一口冷气,似乎在警告着几个不要打搅他一样。
那个小妖怪还要嚷什么,阿沫急忙制止他,不让他再说些惹祸的话来。
碧玉斜眼看看那人,批头散发,脸色黝黑,碧玉朝着阿沫和小妖怪使使颜色,意思是要他们不再理睬那怪人,两个心领神会,就只管自己烤火了,不再理睬旁边那个怪人,任他独自坐在那个远离火堆的冷旮旯里发呆出神。
火光悠悠,照着三个坐在火堆近旁的人和妖怪的脸。夜色渐深,几个人都似乎入了梦乡。那个小妖怪窝着身子蜷在地上,发出呼噜的声音。阿沫还在努力地睁着眼睛,尽管上下眼皮已经打了多次的架了。那个碧玉歪着一个脑袋,靠在马鞍之上,已经入睡了。阿沫看看她,身子瘦弱,唯恐她伤风着凉,于是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碧玉轻轻地披在身上。阿沫往火堆上填了柴,再过得一时,阿沫终于耐不住瞌睡了,也一样沉沉地靠着马鞍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