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沉沉,静默无言。
贼帅李唐端坐上首,他脸色严肃,想到了五谋毒士的言语,遂将目光转向下手处:“不知文和先生,对招安之事有何高见。”
下手处,五毒谋士贾诩抬头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幽幽道:“高见没有,拙略倒有几分。”
“哦!”李唐大喜过望:“还请先生快快道来!”
“如元嗣先生所言,生死取决于大统领自身!”
“若玉玉石俱焚则破洛阳,受诏安则凭心情,亦或舍弃大军带一部精锐潜入山林,离开是非之地,争一线生机!”
“还请先生教我,”
闻其一番分析,李唐起身上前两步,神色诚恳躬身拜礼:“请先生明言!”
“大统领!”
“主公!”
众将领见此纷纷怒目而视,双目喷火,盯着贾诩愤恨不平,脾气暴躁的周仓更是一手扶刀,要砍了这弱鸡。
大统领铁打的汉子,此时却对着一个弱鸡行礼问计,这不但是他们的耻辱,更意味着自己等人的无能。
“不可无理,”
出言制止了将领的躁动,李唐转身再次请教道:“请先生明言。”
无视众将怒目,贾诩抚了把胡须幽幽道:“弃大军离洛阳,择一山林为匪为盗,待到乱世平息从此隐姓埋名,自可清闲!”
“若大统领心有不甘,不愿轻弃大军,大可接受招安谋偏远地界之官职,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
听到这里,李唐虎目微眯:“若我心有猛虎,欲谋乱世!”
“欲带领兄弟们,成一番大业,若何?”
“嗯!”贾诩心中暗惊,他稍作思索后,面容逐渐严肃起来:“大统领即有雄心壮志,可于汉帝签城下之盟,请封幽辽苦寒之地戊边拒胡!”
“幽州地处大汉偏僻边塞,又兼临高丽、挹娄、夫于、鲜卑等胡族,想来朝廷也乐见其成。”
“若得东北林胡为立身之基,内修武功外征不服,三五载便可得精兵十万铁骑数万众!”
“即使朝廷反复,派兵征伐,亦可纵骑兵之利北方之广,进退自如,待天下之变徐徐图之.......”
他言语有据,说明厉害,为李屠夫指明方向。
幽州地处东北边陲,地广人希,战略纵深幽远,再加上边荒小势力各与各种部族数不胜数,李唐若有雄心,自可凭借麾下精兵悍将吞弱并强。
只要贼军能在北地站稳脚跟,天高皇帝远,哪怕朝廷反复来伐,也可凭借边荒地利进退自如。
这与李唐当初带兵远遁域外,称王称霸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说是甚合己心。
“善,大善!”
一番口舌之利,将李唐忽悠的明神驰往,他面露笑容,顿觉豁然开朗,拨云见日前途光明可寻:“先生真乃吾知子房也,今得助文和相助,如鱼得水矣!”
“先生大才!”
“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则个。”
帐中众将亦恍然,心中钦佩不已,出言赔礼以示尊重,臧霸等人皆是统兵悍将,但是对于天下大势时局战略却不甚寥寥。
如今贾诩由浅入深详细道出,一改诸将心中弱鸡之形象,以腹中学识胸中韬略,赢得众人的尊重。
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的,但有些时候却又很明理,让人矛盾。
事情定下了基调,大统领愿受招安,这让太史慈周仓等铁杆造反派失落不已。
眼看再有十来日,他们便能破了洛都,断了大汉四百年气运,此时却突然要招安了,心中不甘倒也正常。
“招安,招安!”
对于突如其来的招安,李唐心中何想,众人怎能全部洞悉。
且不说兄弟血仇,单就是哪天朝廷平定叛乱秋后算账,便够他受的。
形势所迫,有些事身不由己,黄巾的一番举动,让他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按照自己的谋划进展的。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世道无常,徒呼奈何!
按照如今天下的局势,若破洛阳,斩了狗皇帝的脑袋,大汉群龙无首朝廷统治崩溃。
得利最大的不是诸侯,不是谋划局势的世家豪族,也不是各地统军的武将,而是此时正在各地与汉军鏖战的黄巾。
皇朝统治崩溃,没了朝廷的统一调度,且不说各地诸侯和手握大军的武将有何心思,作为头号反贼的黄巾,便一跃成为天下首之势力。
巨人倒下了,黄巾没了制衡,作为新晋之首,自然会分得最大一块血肉。
但看如今的情况,黄巾军似乎不愿意看到李唐等贼军攻破洛阳,或者说,他们不愿意这破汉首功,被外姓之人得去。
所以才有张曼成不战而退,哪怕是放弃豫州,也要带兵前来洛阳的原因。
“哈哈,既然黄巾百般心思想要洛阳,那就给他们吧!”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有本事自己拿去!”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战略,李唐便不再纠结,他对着帐外吩咐道:“去,请天使!”
不多时,侍卫引着一名面白无须,身着锦衣的中年人进入帐中。
来人名叫张忠,与常侍之首张让同姓,乃其手下心腹,此番出使便是为了打探一下贼首口风。
张忠自入贼营,便战战兢兢,不时以绸娟擦着额上冷汗。
入了贼窝,被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猛将盯着,气势所摄下,心中多少有些惶恐。
天子的威仪够大了吧,但是与军中杀伐之势相比,还真说不上谁强谁弱,只能看个人体悟。
他此行名为招安,实为刺探情报,为一颗随时准备牺牲的探路棋子。
若贼首不同意招安之事,脑羞成怒之下,一刀宰了他,也算给张让警了个醒,若贼首有意招安,皆大欢喜。
“天使远来劳顿,快请入座!”
李唐面带笑容,为了显示对其尊敬更是亲身上前,将其引入座位:“上使莫看这些将领长的凶神恶煞,其实内里还是可爱有嘉!”
“正所谓面恶心善,正是此理!”
“是,大帅说得是!”
抬首间,正对上典韦那黑面獠牙的狰狞面孔,顿感吓得张忠双腿一软倒吸凉气,好久他才缓过神来,心中暗骂:“这狗贼坏的很,我信了你个鬼。”
“面恶到这种程度,怎能是善人?”
贼军众将豁达,不以面相取人,但张忠一介阉人,长居深宫,见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后宫佳丽。
这些人长得就算不靓,但也不会太丑,毕竟若是丑陋,也难以入得宫中。
但是今天,典韦的狰面,配上那横阔的凶兽体格,让他知道,原来有的人,站着不动也能吓死人。
张忠胸腔打鼓,肝胆在颤,他勉强稳住心神,观贼首行为也算恭敬,一颗扑通乱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对方既然礼遇有嘉,便代表着有接受招安的意向,这让他放心不少。
近距离的打量了一下,这传说中的屠夫巨匪,张忠心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