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空放明,大地宽广,隐隐泛着灰白色。
葛县,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官道处却有大队手持刀枪的官兵,压着一众俘虏前行。
俘虏们头裹黄巾,衣衫褴褛,背负双手,缓缓向城池靠近。
“来者止步!”
城门前,校尉方言拦住了要进城的队伍:“出示手令,否则城池重地,不可随意靠近!”
“好大狗胆!”
被拦住进路,队伍中一名面色冷峻的青年将领,不由怒声斥责:“我乃四世三公袁世子部下,你区区一个城门小校也敢阻吾等去路,世子怪罪下来你担当起吗?”
“大军押送俘虏,何人敢拦,耽误了老子的军功,要你的脑袋!”
领头将领深色嚣张,跋扈的不可一世,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架势。
这队人马自然是李唐所部,正所谓兵贵神速战机稍纵即逝,恐迟则生变,部队稍做整顿便马不停蹄杀了过来。
一部分人穿着汉军战袍扮作官兵,押着一队队黄巾以求蒙混过关。
李唐为何执意要全歼城外杀俘汉军,防止走漏消息的同时,也是为了现在。
此刻他活学活用,将皇甫嵩对付黄巾的那一套,反过来套在了官军身上。
汉军之前遣数百人,乔装打扮进入黄巾大营四处纵火,制造混乱,导致四十万大军炸营,才有今日惨状,前车之失就在眼前,当然可以借鉴一二。
有道是抄袭可耻,抄的不像可耻,抄的不及格可耻,抄的一模一样可耻,李唐不但原模原样的照抄,还在原来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更是无耻到了极点。
然不可否认,抄袭是人类前进的源动力,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人类积攒经验的方式,是人类学习的基础,没有抄袭,便没有创新,毕竟若连照抄照搬都不会,还谈什么进步。
前人已经走通的路,自己或许走不通,成功率应该或许可以能够大一点吧。
身穿汉军将官战袍,手拿汉军刀剑,此时嚣张起来,还真有那么点跋扈的样子,还真有点炉火纯青的味道。
“城池重地,不得擅入!”
来者嚣张,方言却没有轻易动摇,他虽然只是一介校尉,驻守北门的却有四千多名兵卒,其中更是有近千名中央精锐散布在各方,守城倒也绰绰有余。
所以,他很尽责:“我不管你是谁的部下,又是谁的家将!”
“没有将军文书,便不得入。”
“不得入?”
“不得入!”
他言语坚定,丝毫不退,大汉朝廷虽然糜烂不堪,豫州汉军却是名将皇甫嵩作为统帅,军纪严明治下有方,加之葛县乃是关押俘虏的重地,断不会让人轻易进城。
四世三公的名头还是很响亮地,方言心有顾虑,没有放行,也没刀兵相向,一时间在城门前僵持起来。
汉军的校尉,相当于师团那一个级别,不同时期甚至不同编制,统帅的军队人数也不同。
这个级别只能算到一个范围,非要划个等级,就是相当于秩二千石或秩比二千石的高级武官。
而方言又是中央精锐的校尉,级别比普通的县城校尉还要高几个级别,哪怕面对所谓的四世三公家将,他多少有些不着痕迹的底气,可以说小半个不字。
“铿锵!”
对方不按自己的剧本演出,李唐心中暴怒,他缓缓抽刀,神色嚣张的指着那守门将领,施加压力的同时,又言语斥责道:“汝不放行,视吾刀不利乎?”
“没有大帅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城.....”
对方嚣张方言心中有气,若是袁术当面,说不得他真的妥协了,区区一个狗仗人势的家将。
想到这里,他多少有些恼怒,言语便也开始强硬起来:“葛县乃看押俘虏重地,军法铁律下,就算袁世子当面也不得违背!”
“汝区区一个家将,若敢强行.....”
“噗嗤!”
钢刀无情,猝不及防间,如闪电般斩落,而后鲜血狂飙,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干硬的地面上,荡起点点灰尘。
是真死不瞑目,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刚开始强硬了些,对方会突然暴起,直接丢了性命。
杀心一起,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未必遭殃,只能视情况而定。
李唐本就是抱着杀戮之心而来,方言尽管心中坚守,但他的底线还停留在怎么在不得罪对方的情况下,阻止友军入城。
双方底线不一样,结果很可能有点差别,甚至是面目全非。
若其能从一开始便坚守底线,不为四世三公的名头所忌,估计死的就是李唐了,心有顾虑奈何。
方言能被皇甫嵩点名,指派到葛县协助看押俘虏,其人的能力绝对是有的,若不然也不会连四世三公的面子都不想卖。
可惜终究因为心有顾忌,被人先手强杀,为之奈何。
斩杀城门头目,不待城上汉兵反应,李唐猛然暴喝:“杀上去!”
“随老子,夺城!”
计谋不成,逼不得已下,只能暴起一博武力夺城。
本打算混进城中,找机会制造混乱,释放俘虏后伺机而动,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守城将领言语开始强硬,内心的底线出现反弹迹象时,李唐就知道不能在僵持下去了,若不然很可能横生变故。
此刻,便是破城的最后机会,也是杀戮之时,自己能不能谋划乱世,全在这一战。
“杀啊,杀进去!”
轰隆隆,贼军蜂拥,原本老老实实的俘虏同样暴起,抽出隐藏在身的刀剑短矛,跟着冲进城内。
“关城门!”
城楼上,守将王凌在戝将暴起之时,便已经注意到了情况不对,他紧急下令:“快,关城门!”
“放箭,阻止他们!”
“不能让贼军入城!”
“杀上去!”黄巾兵准备充足,根本不给机会,近万贼兵一拥而上,如洪水般向着城内涌入,城门前数十名官兵瞬间被人潮淹没。
“占据城门,为大军放行,”
怒喝中,二狗手持钢刀,带着数百名身穿汉军衣袍的心腹贼兵,直接将城门占据:“快,迅速通行!”
“所有人,入城!”
随着一声声怒吼,一众黄巾在各部头目的指挥下,排着长长队伍迅速通过。
嗖嗖,有箭矢激射,想要阻止,然无数黄巾贼兵前赴后继,视箭矢如无物,有人倒下又继续补上。
贼军的策略虽然没有混入城中,却也成功麻痹了城上汉军,此时突然暴起,让守城士卒的优势荡然无存,当对方冲入城中,他们想要关门,已然成为奢望。
王凌看着眼前一切目呲剧裂,官兵们虽竭力放箭阻拦,仍然阻止不了敌军进城:“这是哪来的贼军!”
“这到底是哪来的贼军......”
他面色惶然,本以为黄巾主力覆灭,这颍川境内在也没有成规模的贼军了,但眼前一幕却打破了他脑海的认知。
前后翻转太快,让王凌那颗原本因为大胜一场之后而有所喜悦的心猛然一沉,眼看大势已去,他顾不上其他想法,当机立断:“快,带人去放火烧城!””
“绝对不能让这些贼军得逞,不然我军....”
“可是城中还有很多无辜百姓.......”
“军令如山....只能恨他们生错了时代......”
“人在城在,诸位随吾杀贼……”
他心下决绝,不用想他也知道贼人是冲着城中数十万俘虏来的,若是让其得逞这对官兵来说,将是一场更大灾难。
被对方突入城中已经是自己的失职了,若此刻还有所犹豫,那真的是百死难辞其咎。
无论如何,王凌想做追后的努力,做最后的挣扎,为大帅争取一些时间。
士兵领命离去,城上武将本人则在城头亲自督战:“誓与城池共存亡!”
“杀贼.....杀贼.....”
数千名官兵齐声呐喊,声震云霄,将城下喊杀声都掩盖了。
然这一切只是徒劳罢了,随着黄巾大部进城,一队队贼兵气势如虹涌上城墙,短兵相接下官兵直接溃败。
失去了城墙之利,往往一个官兵要面对五六个敌人,双拳难敌四手。
城上空间有限,可不会给你排兵列阵的机会。
葛县之前有守兵两万多人,后调走八千人前去围剿波才余部。
后面又增加了三千精锐,整体战力来说,比之前的两万人还要上升一个层次,甚至单纯的兵力人数都比李唐的队伍多。
也就如此了,一万多人把守四面城墙,还要分一批看押俘虏辎重,单一城门守卫不足,此时被将近两万多的黄巾攻入城中,下场可想而知。
若是正面攻城,守军集结兵力,即使李唐有十万大军,想拿下城池至少也要费上些时日。
然部队从一开始便夺了城门,不给汉军集合兵力的时间,甚至不给他们反映的时间,让城内守军优势尽失,一战而定矣。
冷兵器时代战争很少有巷战一说,大都是短兵相接,在兵力悬殊之下城破也就是败了,不存在数百米外张弓搭箭互相僵持情况。
也有例外,那毕竟是少数,各县守军目前还做不到巷战抵抗。
这些看押后勤辎重的城防军,与黄巾的乌合之众算的上是半斤八两。
但后者是经过数十场战争,大浪淘沙下来的乌合之众,此时冲入城中,几乎没有悬念。
.....
一番激战过后,城墙上尸体横陈,血腥刺鼻,部分地区有大火燃烧,浓烟滚滚。
虽然有残部顽抗,但大局已定,一些零星的细枝末节无关痛痒。
城主府,李唐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听着汇报。
“城内有百姓一万三千户,黄巾俘虏二十四万八千人,将军手下一万七千士卒,其中官兵纵火有部分俘虏不幸丧生。”
“另外城中府库被焚,器械不详,粮草大都被烧,剩下部分大仓不足十万石,仅供城中军民数日之用.....”
大殿内一名身材瘦弱文士,正战战兢兢的报出组组数据。
此人名韩浩,字元嗣,原为葛城县尉从事,此时却成了阶下囚。
汇报详细有据,倒也算是个人才,李唐心中评价,虽然欣赏他却不露声色,反而道:“如此说来,这城维持不了几日?”
“那老子辛辛苦苦谋划夺城,所为何来!”
闻言,韩浩伏在地上的身体有些不自然的抖动起来,把头埋得更低了!
眼前之人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屠夫,一声令下城中反抗者大都被杀,无数人头落地,只留数十名运气好的降卒被特意送出城外,去给汉军报信。
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脸上那被鲜血溅射的灼热之感,与那染红的地面。
李唐眼色微眯,看着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心思百转:“不足十日粮草,省省吃应该能支撑个十七八!”
此番趁汉军不备拿下了葛县,所得收益不可谓不丰厚,二十多万的黄巾俘虏,将近十万石的粮草,还有大营内的无数枪矛。
二十万俘虏不用说了,这是最大的收获,也是李唐想要冒险一搏的原因。
其次是府库中那些堆积如山的刀兵,因为是汉军的后方辎重所在,其中刀兵不要太多,武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没有兵器是衡量一支军队是否有战力的关键所在。
再次就是粮草了,在这个时代掌握了军粮就相当于掌握了人心,掌握了人力。
军队、武器、粮草,这是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今李唐三者皆备,已经有了在乱世中立足的能力,当然后续如何,还要看自己的手段,不说粮草缺失,单是如何收服二十万的黄巾俘虏,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唐心中隐隐有了大致规划,他望着下方的文士,出声询问道:“如今战事频发,我手下缺乏可造之才,不知元嗣先生可愿与吾共事?”
“这!”韩浩心中一紧,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汝不愿意!”
李唐声音冷清,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发寒:“本统领诚心相邀,汝在此犹豫!”
“是看不起本统领一介贼匪,还是说你心中向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