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歌词是怎么写的?最怕空气忽然安静。而现在,偌大的食堂里,就是这种安静。安静到,大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剩下大眼瞪小眼。刘大郎将那一盘红彤彤的肉皮冻放在桌上时,看着同学们的表情,那是真的于心不忍。不过,拾味馆其他人就显然没有这么富有同情心了。就连阿玫也跑来帮忙上菜,还在空气如此安静的时候,热情的招呼大家:“快吃呀快吃呀,忙了一上午大家都饿了吧?”然而没有一个人动筷子。更没有一个人应声。阿玫歪头看付拾一:“小娘子,他们怎么都不动筷子啊?”付拾一笑得格外灿烂:“可能是一个个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画面吧。没事,缓一缓。我想他们都不是怂包蛋,毕竟,男子汉们怎么能被区区一种颜色打倒?”李长博清了清嗓子:“我大唐男儿,不管老幼,又怎会有惧怕之物?”翟升看了看那肉皮冻,几乎被那颜色打败,但最后还是咬咬牙,“那是。不就是有点像血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眼睛一闭,塞进嘴里,嚼就行了!”有人怒问:“那你怎么不带头?!”翟升看了一眼钟约寒:“我看不如由钟师兄带头吧!”徐双鱼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你这个坏人!”付拾一鄙夷的看了几个学生一眼:“我看也别互相谦让了,不如一起吧。来来来,拾味馆招牌肉皮冻,味道绝对是长安城第一的!”钟约寒他们几个,顿时一脸便秘神情。尤其是翟升,几乎已经接近自闭: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开口说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多嘴!李长博露出个善意的微笑:“我看很好。不如你们几个先带头吧。”钟约寒垂眸看一眼桌上的菜肴,然后默默的拿起了筷子:昨日看好戏的心情,当然不复存。徐双鱼义薄云天,居然在这个时候,胸脯一挺格外凛然:“师兄我先来!”付拾一差点被笑破了肚皮:这一脸要吃毒药的表情算什么嘛!我这个颜色不好看,但是味道还是很好的!事实证明,虽然颜色变化,但是肉皮冻还是肉皮冻,一入口,那爽滑Q弹的口感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容易沉迷。徐双鱼的表情从凛然变成了享受,还细细的品鉴一下:“这里头是不是加了皮蛋?感觉比以前的香啊。”一直在等着看他反应剧烈的众人:……钟约寒也是有些无奈,而后同样坦然的夹了菜入口。翟升当然不甘落后,心一横,也夹了一筷子。付拾一看着三个大徒弟,再看一眼另一桌毫无负担的罗乐清,感觉怕是以后还是应该开女校: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看还是太给男人们面子了!既然都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不好意思不动。只是那筷子拿起来,仿佛真的有千钧重,一个个面色沉凝得像是要喝砒霜。第一道菜,好歹大家还是能够克服一下心理的不适应。等到第二道,第三道……众人面色渐渐扭曲。尤其是麻辣兔头再一来——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开始反胃。付拾一笑眯眯告诉他们一个事实:“今天吃不下的,可是被记下来了!然后回头咱们就加大训练力度!”这一句话,成功的让已经到了喉咙口的东西,硬生生又被咽下去,更让原本已经放下的筷子,再度被颤抖着拿起来。拾味馆众人同情的看着他们:这还能吃出滋味吗?事实证明,这还不算是巅峰。当毛血旺和酸辣鸭血上来时,大家的表情,彻底凝固了。付拾一面不改色的夹起血豆腐,腰上一口,还不忘赞叹一句:“嫩!!”有人悄悄跟旁边的同学带着哭腔表示:“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吓人的饭。”听见的人,没有不赞同的。付拾一也听见了,于是她笑容灿烂告诉他们一个事实:“其实,这还只是个开始。听说你们以前验尸完了都不吃饭?在这里,什么时候,你们验尸完了想吃饭,就算过关了。毕竟,验尸是个体力和脑力双重的活儿,消耗很大哪!”众人哀嚎。从那之后,付拾一的外号不胫而走:付要命。更从仵作学院里流传出来一个传说:想要从付要命的手底下毕业,首先要去掉半条命!别人教学要钱,她要命啊!据说,当天很多学生都表示胃痛,不消化。而且集体犯恶心。最后庄静峨掏出了自家制作的,专门治疗小儿胃口不佳,饮食不化的山楂丸,在食堂门口免费义诊——当然,药是收费的。据说那天,庄静峨叫自己的随从来跑了三趟送药。最后钱袋子都装不下,问食堂借了个装米的口袋。付拾一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万分懊恼,拽着李长博的袖子悔不当初:“大意了大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果然是安逸叫人平庸!”李长博忍着笑:“关键是咱们也不会做。”“谁说我不会!”付拾一差点卷起袖子当场表演一个:“不就是山楂熬啊熬,浓缩成酱了,加点淀粉,然后搓成丸子就行吗!”还有果丹皮啥的!她就没有不会的!李长博目瞪口呆,忍不住问出口:“付小娘子还有什么不会的?”付拾一斗志昂扬:“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会!”李长博:……方良在旁边听着,也是目瞪口呆:怪不得太夫人总说,咱们郎君跟了付小娘子,以后再也不愁吃饭的问题!这赚钱的决心,怎么看也穷不了!阿玫伸过来一个脑袋凑热闹:“那小娘子会做桂花糖吗?桂花开了,好香啊。可是阿娘不给我买桂花糖——”付拾一看着阿玫有点蛀牙迹象的牙,也表示:“会做是会做,但是你就别吃了。回头,我给你们做桂花糕。这个软,好消化,太夫人估计也喜欢。”“不过,想做桂花糕,还是得先做糖桂花。”付拾一伸手捏了捏阿玫的鼻子尖:“明天咱们去摘桂花吧。”李家那边,就有好多桂花来的。李长博轻笑,忽然提了一件事情:“如今天气渐渐冷起来,大雁要南飞了,过两日,我们去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