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说法,众人也是无言:的确,这个事情是真的很巧合。谁能知晓,这两件事情能赶到一起?而且两个孩子除了性别,年纪,身材都是差不多……也怪不得会混淆。最关键的是,两个人都想到了狗场。付拾一问令狐惠:“那你将林星的尸身是如何处置的?”令狐惠脸上此时已是全然冷漠:“就是那样处置的,我把尸体剁碎了,砸烂了,然后送去狗场喂了狗。”林娘子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付拾一也有些明白过来:“所以林星的牙齿才会在那里。恐怕是你砸颅骨的时候,崩过去的。”“嗯。”令狐惠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那又有什么要紧?养不熟的白眼狼,死了就死了。”林娘子听着这个话,疯了一样上去撕打令狐惠。令狐惠一下就将林娘子拨开,冷冷的看着她,说出了一句户最残忍的话来:“林星会死,全是因为你自己!”林娘子顿时呆住,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而令狐惠还没有打算就此停止,反倒是继续指责道:“你如果不骗我,我也不会不养着他。你若不是倾家荡产也要给他治病,我也不会被你逼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于,他还说这么一句话:“你以为为何林星出生后,你前夫就对你不管不顾?染上赌症?不过都是因为,有多少家业也不够你这样给一个羊角风治病!这个病谁能治得好?好好养着就算了!花再多钱,也是冤枉钱!累死累活挣钱,最后跟扔水里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盼头?”令狐惠这一字一句,一声一声,就像是一把凿子,狠狠的击打在林娘子的身上。林娘子浑身哆嗦,却又呆若木鸡。付拾一看着林娘子这个样子,虽然不落忍,可是心里却奇异的生出了一丝丝的理解来:站在令狐惠的角度,的确是这样没错。这样的生活让人无望。最关键的是,林娘子和他并不是一条心,为了自己的儿子,林娘子甚至欺骗他,算计他。但是话转过来说,林娘子作为母亲,心疼孩子也是本能。只是太执拗了——付拾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只能重复一句:“令狐郎君,再伤心也好,再生活无望也好,林星总归还是一条命,还是无辜的。你不该杀人。”令狐惠站在那儿,一脸悲愤:“那我还能如何?那白眼狼你们难道没听到?他背地里如何说我?几颗糖,便哄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谁有恩与他!”林娘子崩溃出声:“他还是个孩子啊!他哪里懂得这些!”令狐惠冷漠看着林娘子,淡淡道:“羔羊尚知跪乳!他十二岁了,早已不算无知小儿了!你要知晓,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教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断不会如此!”“几颗糖罢了。他之前生病,我虽买不起那么好的,可养了蜂蜜,哪一次不是都给他吃了?”令狐惠嗤笑一声:“说来说去,还是没心没肺。这样的孩子,不是来要债是什么?”令狐惠此时,对林娘子已是彻底没了温柔小意,反而透出一股从心底里就有的怨恨。他的生活,的确都被林娘子毁了。林娘子听着这些诛心的话,也是半晌无言语,只剩下了哭泣。门外早已是议论纷纷。付拾一叹一口气:“好了,事情既然已经明了,就将人带回衙门先行关押,等刘县令决断。”至于林娘子……付拾一将她扶着坐下,说一句没什么用的宽慰话:“事已至此,只好节哀。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生存。”说完这话,付拾一就打算要走的。结果,她却忽然抓住了付拾一的手,哽咽道:“我没打算一直不生孩子。”“刚嫁过来,我怕啊!怕他是哄我们我母子两个!所以我不敢要孩子。可后头也不知为何,就是怀不上,我只好偷偷去看大夫,大夫说我这些年操劳过度,体内有寒症,就开了药给我……”“星儿有病,我心里也明白是治不好。他每一次病了,我甚至有时候都想,索性让他去了吧,别再受罪了——可那是一条命啊!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一条命啊!”林娘子眼泪不断往下落,伸手用力捶打自己胸口:“我是真的狠不下心啊!”她嚎啕大哭着,悲痛又委屈:“我也想问问老天爷,怎么那么多人,偏偏就让我遇到这些事情!怎么不干脆收了我!怎么就要让我这么受罪!”“我还不如死了——”林娘子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在嘴里反复念叨。付拾一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一时之间也只能沉默不言。令狐惠已经被杨青带到了门边,结果听见林娘子说这话,登时就冷笑:“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晓得?麝香是助孕的?那是堕胎的!”付拾一下意识接话过去:“谁说的?麝香最大的功效是活血,跟红花一样。用多了,是会气血奔腾使得胎动不安,引起流产和早产,但是少量使用,就是活血化瘀的好东西。”“是不是大夫开的药,其实也是问问大夫就能知晓。”付拾一看了看令狐惠,又看了看林娘子:“要不然,我带你们先去搞清楚这个事情?”结果叶烨苦笑一声答了:“这个事情有什么好搞清楚的?是与不是,又有什么作用?人已经死了,该伏法的也只能去伏法,留下那个,始终都是痛苦终生——”所以搞清楚不搞清楚,真的是不重要。付拾一想了想,还是摇头:“或许他们自己想要弄清楚呢?就算结果不能改变,可做错了的人,也该真心忏悔。”叶烨一时无语,想了想,点点头:“也有道理。”令狐惠却道:“弄清楚也好!我就不信,书上写的,还能有错?”付拾一点点头:“那就去吧。弄清楚,大家都好安心。”林娘子这会儿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竟是自己站起身来:“走,我们去问问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