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炖了一大盆羊蝎子，留着等，开始守株待兔。当天夜里，不知是不是闻到了味，高力士还真就来了。一敲门，看见付拾一热情洋溢的样子，简直是惊呆了：“付小娘子这是——”平时都是张春盛等门的。猛然换了人，自然是叫他不习惯得很。付拾一笑容满面：“今天没事儿，就想吃点宵夜。还想着能不能有个伴儿，没想到高将军也跟我想到了一起去。真是太巧了。天意啊，天意。”高力士摸了摸后脖子梗，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尤其是看见那一大盆的羊蝎子，还有那米酒时候，就更慌了。高力士警惕的看付拾一：“付小娘子果真没什么事儿？”付拾一笑眯眯：“真没什么事儿。”顶多说个故事。高力士半信半疑坐下了，付拾一也不着急，等到高力士拿起一个羊蝎子，啃了两口了，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高将军您有过烦心事儿吗？”于是，当场高力士手上就哆嗦了一下子。那羊蝎子差点掉地上。高力士忍痛慢慢放下了羊蝎子：“付小娘子怎么了？”“咱们边吃边说啊。”付拾一笑眯眯的说一句。高力士将信将疑拿起来。付拾一给高力士满上：“其实就是今天一个案子闹的。说起来也真是好笑，那案子里，竟是没有一个好人！”高力士听着有点纳闷：“还有这样的案子呢？”付拾一就详详细细开始讲：“事情是这样的……”好不容易洋洋洒洒的说完了，付拾一都觉得有点儿口干，“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的水，这才算是缓过劲儿来。高力士都听愣了。捧着羊蝎子，咂摸半晌，这才感叹一声：“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这恶人讹到了恶人身上去，一层一层的，倒是将所有恶人都给折腾出来了。”这要换成别的事情，还真不一定能牵扯出这个事。高力士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付拾一跟着叹气：“可不是吗？除了那几个女孩子，其他的哪有一个好人？”顿了顿，她终于说到了重点上：“最可恨的是，即便是如此，我们也只能秉承律法，无法将那卓聂铎如何，还有那陈茵曼，也只是隐瞒的罪过。”这两样，花钱都能抵消。高力士听到了这里，终于是听明白了。当即微微扬眉：“所以，你这是主意打到了陛下身上？”付拾一笑容甜美可亲，语气都是格外甜蜜：“这话说得，哪能是打主意呢？这就是给陛下茶余饭后，添个趣事儿听一听。这件事情多稀奇啊，又有几个人能遇到这个事情？”“陛下忧国忧民，定是很乐意听一听的。”付拾一再笃定不过。高力士面皮抽搐：“陛下听了，必是大动肝火。到时候——”“那坏人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付拾一眼睛眨巴眨巴，一脸无辜：“要不，我熬点清火茶，您给陛下带回去？”高力士彻底无言：……我感觉我是躲不过这一劫。怪不得今日过来时候，眼皮一直跳呢。付拾一长叹一声：“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我想着，一个商人都敢如此，那其他人呢？若是连礼义廉耻都崩坏，那将来，家国要成什么样？以后这些年轻人，看着父辈们如此，从小耳濡目染，又该是什么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付拾一看窗外：“我就怕我们这繁华的长安，被这些腌臜人玷污了。”这话说得，高力士也是一阵无言和怅然。更隐隐也有点担忧。最终，他忍不住问了句：“荒唐人都有哪些？”付拾一立刻顺杆子爬上：“明日我让李县令拟一份名单，送到您府上去。”高力士面皮抽搐得更厉害。良久长叹：“以后你这拾味馆，我可是不敢来了。”“哪能呢，那也不总是有这样的事情的。”付拾一笑眯眯：“再说了，陛下肯定也乐意您常来。”高力士：……我就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没看清楚你真面目。“付小娘子就没想过，这是与人结仇？”高力士斟酌片刻，忍不住问了句。付拾一垂眸：“结仇不结仇我不知道，可我既见到这些事情，做的又是衙门里的差事，那我就有责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兴亡不在打仗，在我们这些匹夫平日一言一行中。”付拾一难得认真：“若百姓安居乐业，国力强大，人口鼎盛，打仗不难赢。可若是礼义廉耻崩坏，百姓不能安居，国力衰败，人口衰减，谁去打仗？如何能赢？”高力士一时无言，嘴里的酒都不香了。把玩酒盏半晌，高力士最终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这事儿我会转达陛下，这话我也转达陛下。”“陛下是万古明君，是天下第一人，我相信陛下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付拾一笑眯眯将高帽子“噗通”一声扣在了陛下头上。陛下被这个高帽子砸得半晌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能说话了也是问高力士：“难道朕想不出法子，就不是明君，也不是第一人了？”高力士尴尬一笑：“大约……不会吧。”陛下冷哼一声。然后就彻底沉默下来。高力士就在旁边等着，小心看着。可陛下良久也没说话，面上表情也只是威严肃穆，并不见如何动怒。“到底是从前太过荒诞，以至于如今还恶习不改。”最终，陛下说了这么一句话。高力士立刻抬起头来。却见陛下缓缓一笑，不甚玩味：“有道是，保暖而思，看来这些人，是太闲了。”高力士：？？？所以？“送去军营吧。最苦寒的地方，给他们找点事做。”陛下笑笑：“另外，明日请六部来议事，朕心想着，长孙皇后昔日嫁于太宗，年十三，已是很早。也因过早生育，操劳辛苦，才会如此早去。长孙皇后素来悲悯，见不得人受苦。”“所以，不如加上一条律例，但凡十三以下，禁止幼女婚育，若有违者，处重刑。明知故犯，强迫幼女，该杀之。”陛下笑问高力士：“你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