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红火,置身枫林之中,付拾一感觉自己像是沉在了云霞之中。还是那种傍晚时分的云霞。绚烂到烧红了半边天。斗地主打雷了,付拾一就拿出了小零食,招呼众人正儿八经的来赏红叶。卢知春按照惯例提议一句:“浩之,要不要来作诗?”付拾一立刻支起了耳朵:还从没见过李县令作诗呢?李长博想了一想,却摇头拒绝了:“回去再说罢。在这里,仓促之间也写不出好的。”卢知春在河源郡主的目光之下,也是艰难点头:“有道理。”付拾一慢悠悠喝一口带来的橘子水,感叹:“文化人就是文化人。多诗情画意啊。”河源郡主也用秸秆喝一口酸溜溜又甜滋滋的橘子水,撇嘴:“天天吟诗做对,也不腻。”“他们毕竟是要在外头行走,是得会一点。”杜太夫人笑呵呵:“谁年轻时候还不爱点这些了?等成亲了,事情一多,自然就没功夫了。”付拾一伸出手指,给杜太夫人点赞:这个话,太对了。河源郡主顿时惊恐:“那成亲生孩子,岂不是很吓人?”“那又是另外一种快乐了。”杜太夫人笑容更深:“就跟打斗地主一样,做地主,还是做那斗地主的,打好了,都是叫人高兴的。关键是得看你把牌打成什么样。”这话就是人生哲理了。付拾一细细一琢磨,更加给杜太夫人点赞,也更喜欢这个老太太了:这样睿智的老太太,爱了爱了。河源郡主毕竟年轻,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不是特别明白。而李长博和卢知春对视一眼,倒是都有点儿明白,于是相视一笑,各自喝一口橘子水,一起酸得皱眉。卢知春忍不住问:“为何要弄得这样酸?”付拾一故作高深:“因为酸酸甜甜,才是人生啊!”说完自己绷不住就乐了,一面笑一面说实话:“因为吃了点心和零食,容易腻啊。有点酸味,更容易消除油腻,让人开胃,觉得清爽舒服。”说完将盘子推过去:“你们试试这个麻辣鸭脖子,真的好吃。别考虑什么形象,反正都是自己人。”杜太夫人和河源郡主已是捏了一段过去啃。更甚至杜太夫人还感慨:“幸好我牙好。”不然门牙掉了,可怎么好?卢知春和李长博也一人拿了一块。最后,所有人都是辣得微微冒汗,嘴唇和枫叶一样红火。但是却莫名觉得爽快——这会儿天气凉爽,四周枫叶如火,美食加上饮料,真正的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特别放纵那种。最后,直到太阳西沉,众人这才慢慢往枫林外头走。付拾一和李长博一左一右扶着杜太夫人。杜太夫人微微感慨:“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看几次枫叶。”付拾一实话实说:“看您身体这样,好好保养,每日多锻炼一下,注意饮食,再有个十来年不成问题。”这话别人来说是宽慰。但是被付拾一这么一说,就莫名的叫人信服……杜太夫人那一点伤感,也就没了。于是杜太夫人眼珠子微微一转,就道:“我也就不说什么早日抱上曾孙这话了。付小娘子还小,再等几年不迟。我就盼着每日能和付小娘子一同吃饭。”想了想,又改了口:“拾一,你说是不是?”付拾一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被长辈这么调侃过,瞬间脸就烫了,羞得不行。李长博被长辈打趣的经历多,这会儿显得更从容:“祖母说得是,我一定努力。”这话落在付拾一耳朵里,付拾一就忍不住吐槽:努力,努力什么啊?努力结婚吗?你问问我,你看我答应吗!结果下一刻,李长博还真温柔笑问付拾一:“拾一,你说呢?”这话就要了付拾一的老命了。付拾一干巴巴的笑:“再说,再说。”杜太夫人没忍住笑出了声。付拾一悄悄瞪李长博:今天的李县令,不太厚道。在回去的路上,许是因为精力消耗比平日多,杜太夫人竟是睡着了。付拾一悄悄和李长博说:“太夫人累着了。回去让太夫人泡个脚,吃点东西就睡吧。”李长博应了,悄悄往付拾一身边坐了一点:“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付小娘子商议。”难得李长博这样一本正经,付拾一有点儿愣:“什么事儿?”“蜀地那边开春要修水利,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去验收。”李长博轻声与付拾一说明:“刚好陛下这头要处置王家,他的意思是,让我回避。”付拾一明白了:陛下这是也在保全李长博的名声。如果最开始查案子不知王家牵扯其中,那现在知道了,那么作为王家的亲戚,李长博就该回避。不仅是避免外头人说闲话,也是为了让李长博不要被人觉得绝情绝义。这个安排很好。只是——付拾一疑惑的问了一句:“为何是蜀地?”李长博轻笑一声:“因为蜀地有付小娘子的家人。”付拾一最开始还不太明白,后来想了一想,就恍然大悟:原来李县令也想去蜀地看看?!拜访丈母娘家?这样一想,付拾一就有点儿难为情,捏了捏手指,故作一本正经:“这样啊。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打算,明年回去迁坟呢。”付家那么多人,都死了在了异地,成了不能归乡的鬼。所以付拾一想着,将他们的尸骨都带回长安城来,至少和付县令葬在一起,也好叫他们一家人团圆。尤其是梨奴。梨奴如今还孤零零的呢。两人相视一笑:“那正好一路了。”付拾一轻轻握住李长博的手,衷心感谢:“谢谢你。”李长博反握住付拾一的,微笑说起当初曾说的话:“付小娘子不是早就说过,要带我去蜀地看看?”想起那时候的话,付拾一登时一愣,随后失笑:“还真是。只不过那时候我真没想过要带李县令去蜀地看看——”真真正正的,就是随口一说!谁曾想,还真有这么实践的一天?!李长博一本正经:“可见人不能随便许愿,老天爷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