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夏尔巴人,一位向导,三位队员,一共七人,攀登珠峰的标准配置。 “他妹的,好冷。” 姚俊紧了紧领口,寒风呼啦啦地往里灌,身上跟结了冰似的。 毕方哈出一口热气,头灯光柱中还能看到白汽,但也少的可怜,仿佛即将消失,温度已经接近于零下二十度了,再低连白汽都不会出现。 罗布翻出海拔测量器:“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七,海拔5432,加油,还有三百米,过了冰川就好了。” 姚俊问道:“过了冰川就便容易了吗?” 罗布点点头,队伍士气瞬间上升一截。 “过了冰川死的可能性就小一些了。” 众人:“” 姚俊紧了紧帽子,感觉天气更冷了。 【这算是冷笑话吗?】 就连观众都感觉身上刮过一股寒风,望着前面漆黑的山峰,仿佛看着一群人想着地狱前进。 寒冷与缺氧的双重折磨让众人都有些头晕,毕方跟在了队伍的最后方,作为团队最后一道保障,他的前方就是爱登堡,既然自己亲自邀请了,那让谁殿后毕方都不能放心,只有自己亲自来。 “五千四百米,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每四十分钟能上升一百米,如果没有堵车的话,应该能在五点左右到达c1营地。”毕方吐纳着气流,缓缓说道,到了这个高度和境地,即便是以他的身体素质,说太快了也很容易扰乱呼吸节奏,导致体力的大幅消耗。 【堵车?】 【堵车是什么鬼啊?】 观众蒙圈了,珠峰上还能堵车? 毕方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因为珠峰上很多地方上去的难度极大,路线选择又很单一,一旦合适的时机出现,就会出现众多队伍一起攀登,堵住路线的情况出现,19年在八千米的地方就发生过一次堵车,之前我说过,在南坳之上,七千六百米往上,人的身体就开始慢性死亡,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身体死亡前登顶然后返回,八千米堵车的结果就是一次性造成了三人死亡。” 似乎真是为了验证毕方说过的话,一阵极其耳熟的声音出现。 “嘿,看哪,这不是我们的大主播吗?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出一百丑金让夏尔巴人背你上山呢!” 毕方掏了掏耳朵,听到声音的一刹那他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跟上了前面的爵爷。 爵爷同样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眼神示意毕方一下,又比了个是否ok的手势。 毕方摇摇头:“不用管他,他要是觉得力气多就让他喊。” 五千多米的地方登山打嘴炮,怕不是脑子冻坏了。 一个人可以强大而暴躁,也可以弱小而温和,但不能又弱小又暴躁,这是为什么很多人讨厌吉娃娃的原因。 毕方的反应让观众都笑疯了,本来对阴阳怪气的威瑟斯还有些愤怒,结果毕方的话让对方一下子显得像个小丑。 “嘿,嘿!听不见吗?”望着没有理睬自己的毕方,威瑟斯连续喊了两声,结果都没有得到回应。 一旁的斋藤越过威瑟斯跟上大部队,瞥了一眼威瑟斯,眼神中的鄙夷不言而喻,气得威瑟斯牙痒痒。 斋藤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上去了。 虽然两支队伍的再次相遇让斋藤有些吃惊,却也不是不能理解,众人都来的比较晚,也都赶时间,在上到大本营的第三天赶路遇上很正常。 “shit!咳咳。” 威瑟斯暗骂一声,随即就被冷空气灌了一嘴,激得咳嗽起来。 雪越来越厚,不仅拔出来很耗体力,而且一脚下去已经很难知道自己踩中的到底是什么,可能是石子,也可能下一秒就是深不见底的冰川,这种开盲盒的感觉很不好受。 姚俊抖落了靴子上的积雪:“奶奶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毕方肯定道:“有,北坡冰川就更稳定,裂缝不多,而且全程修路,滑坠风险低,落石和冰雪崩风险也比较小,营地间路线短,体力透支风险小;攀登团队也少,堵车风险低。” 与之相比,南坡就略显寒颤,昆布冰川存在巨大的冰雪崩风险;洛子壁上落石落冰很严重;冰川裂缝众多;营地间路程长,容易透支;南侧攀登团队非常多,容易堵车。 “那你怎么不去北坡?” 毕方翻了个白眼。 姚俊恍然大悟:“妈的,想起来了,北坡要证书,咳咳,妈的,好难受。” 连续说话的姚俊剧烈咳嗽起来,前面的罗布迅速递上氧气罐,扶着姚俊做到了一旁,一脸吸了几分钟才缓过来,收起氧气瓶的时候姚俊还十分不舍。 “等等,让我再吸一口,就一口,呼,哈,爽了,舒服。” 毕方摸了摸下巴,迟疑道:“你这有点昆布咳啊?昨天晚上睡觉也是,一整晚都在咳嗽,没睡好吧?” “啊?”姚俊吓一跳,刚想把氧气瓶塞回包里,又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由于昆布冰川附近空气干燥寒冷,肺部容易发炎,所以很多人都表现出持续咳嗽的状态,被称为“昆布咳”。一旦发生这种症状,便无法继续攀爬下去,只能下山,随后等待救援。 一旁的罗布则是摆摆手:“姚先生还属于正常反应,虽然频率很高,不过这和我们行程紧凑有关,昆布咳已经是损伤了气管,不可能靠吸几口氧就缓过来的。” 罗布经验丰富,带过的许多队伍让他对队员症状有着充足的判断经验,虽然姚俊的咳嗽频率和症状已经到达了昆布咳的范畴,但还有看具体情况,不经过适应就直接登山,姚俊这样的已经是情况较好的了,毕方这样看起来屁事没有的才是不正常的。 经验再怎么丰富的登山者在到达高海拔的前几天都会产生不适反应,或多或少,但绝没人能够幸免。 姚俊等人刚来到大本营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有时都会感到一阵眩晕,更何况是运动后的毕方。 昨天拉练完的罗布看着毕方的背影,内心几乎跟日了狗一样,内心充满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不需要氧气也能生存?” 好在此时毕方的呼吸同样有些急促,让罗布打消了对方是机器人,不靠氧气靠电气的想法。 实际上罗布猜错了,毕方并非毫无反应,即便是最大摄氧量可能已经超过八十,但终究不是怪物的层次,唯一的问题便是毕方强大是适应性和对呼吸方式的重视。 毕方的呼吸可以不是简单的一步一呼一步一吸,从幅度到节奏,腹式呼吸,逆腹式呼吸等等几乎时刻都在调整。 荒野旅者更是将许多东西几乎刻在了毕方的dna里,无论到了任何恶劣的环境,毕方总能用各种细微的方式将身体装调调整到最佳。 橙色级别的技能,让毕方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喝水,什么时候该补充能量……别看这些事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是非常恐怖的事。 一名马拉松入门选手,跑了三四年,或许也只能在路跑这种简单环境里估算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补给才不至于突然断电,而毕方,对自己身体和环境的理解已经远超常人想象,这也是他为什么可以轻装出行随随便便穿越森林,干个几百公里。 强大,就是自由。 毕方点点头,不再多说:“注意口部和脖子的保暖,还是要多喝水,喝大量的水。” 简单嘱咐几句,众人便再次前进,莫约凌晨三点,众人终于来到了昆布冰川边缘。 “这里成千上万的冰川日夜流动,有的冰塔甚至比楼还高,还有深不见底的裂缝,你绝对不会想掉进去,前一天搭好的梯子,趟出的路线,到了第二天可能就完全不能用了,所以我们要尽快爬过哪里。” 罗布喘着粗气,抓着一旁的上升器,他们要用这个爬上冰川。 “等等,流动?冰川会流动?”姚俊有些懵,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颠覆三观的东西,“是雪崩一样的东西吗?” “并不是。”毕方摇摇头,“冰川确实是会移动的。” 在世界上一些高大山脉的山巅,只要有常年的积雪,就会有出现冰川的可能。 我国的天山、昆仑山、祁连山,西南边境上的喜马拉雅山,欧洲的阿尔卑斯山以及南极大陆与北极的阿拉斯加和格陵兰等地都有冰川分布。 在南极大陆、格陵兰这些地方的叫大陆冰川,在高山山谷中流动的冰川就叫山岳冰川。 “关于这个还有一个故事。” 毕方同样来到了上升器前,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吐着稀薄的可怜的白雾道:“一百多年前,生活在阿尔卑斯山中的欧洲人还并不知道,在他们身边山谷里的冰竟在缓缓的移动。 而阿尔卑斯山上长着一种很漂亮的野玫瑰花。当地人有一种风俗,就是小伙子向心爱的姑娘求爱,要冒着生命危险,翻山越岭去采回玫瑰花,献给姑娘,表示自己的勇敢和忠诚。 19世纪初,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去山上采花,却一直没有回来。因为他们被一次雪崩埋在万年冰雪里了。不幸的消息给山下的村民带来很大痛苦。结果一位冰川研究者安慰他们说,大约再过40多年,这些年轻人的尸体会在冰川的前端出现。 当时的村民还不知道冰川会移动,听了学者的话,只觉得又生气又好笑,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43年以后,人们在冰川前端真的找到了这些不幸的年轻人。 冰川不但把这些尸体带给了村民,而且由于冰下冷藏的缘故,尸体也没有腐烂变质。据说其中一个小伙子手里还紧握着一朵玫瑰花。”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老方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也是你能知道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 “冰川流动不易被人发现是因为它流得很慢。冰川流动的速度是由冰层厚度和地形坡度决定的。每条冰川流动的速度不一样,但都很慢,每天只流动几厘米,顶多也不过是几米而已。我国珠穆朗玛峰北坡有一条大约20多公里长的绒布冰川,我国科学工作者在1966年到1968年间进行观察,结果测出绒布冰川每年移动速度为117米,每天只流动03米。” 毕方将安全绳索紧紧的扣在身上,看着脚下的深渊不断吸气,提高血氧含量。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移动啊】 “很简单,坐落在山巅的山坳常常是冰川的源头,这叫‘粒雪盆’。天空中降下的雪粒会先汇聚在粒雪盆里,受热后表层融化,融水向下渗透,使雪粒冻结;雪越积越厚,下层积雪受压就会重新结晶。时间一长,就成了冰川冰。但是冰川冰是受压形成的,和天然冰不同。 最主要的是冰川冰内部存在很多空隙,空隙中充满空气,每颗冰晶外面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液态的水。这就好像在机器里的滚珠轴承上,涂满润滑油。因此,冰川冰比天然冰更加容易变形,即有较好的可塑性。 这种可塑性就是冰川移动的真正原因。在一定坡度的重力作用下,可塑冰会改变冰川形态,缓慢地沿着山谷向下移动。冰川在山谷里流动也和河流一样,中间流得快,两侧流得慢。如果在一条冰川上横插一排木桩,时间一长,就可以看到这排木桩中间向下游突出,变得弯曲。” 毕方上前握住类似于公交车把手的上升器,这种简单工具内部有一个偏心装置。能与绳索产生单向运动还能及时缩紧。 挂上安全钩,头灯往下探照,根本看不到尽头,这可能是一个深达数十米的冰川,一旦掉入其中,极有可能当场死亡,即便不死,也有可能当场冻毙。 毕方握紧把手,身体重心前移,双腿猛地一蹬,上升器与揽绳迅速摩擦滑动。 呼啸山谷的风,握住揽绳的人,深不见底的渊,一切都随着耳边的寒风飞逝。 “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