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堡气闸外壁被暂时封闭,技术人员派遣并指挥大型工程设备和小型焊接无人机闭合被机炮、坦克火炮和聚能炸药破坏的钢铁外墙。扭曲变形的钢铁被切除,整段炸穿的隧道被钢铁封闭,能源线路和通风设备经过维修后安装上了来自不朽之城的控制系统,通道内的氧气含量这才逐渐恢复正常。虽然只是一小段通道,但也足够基因改造战士们稍稍休整一段时间,接受来自后方的补给。 察觉到气压逐渐恢复平衡,阿帕里夏摘下被电磁步枪打出几个小凹坑的头盔,极其人性化地扯了扯嘴角,咧出一个令人感到嵴背发凉的笑容。但并不能排除这里气温过低的原因,尼尔森副官很肯定阿帕里夏现在肯定有些后悔,在氧含量、气温、气压等数据尚未完全达标的当下违背安全规范摘下头盔,就好像他没感受过火星的夜晚有多冷。“这里不是真正的战场。屠杀这些变种人并不能让我感到满足,即便它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死去。”阿帕里夏僵硬着冰冷的脸轻声说道,“我闻得到……我们真正的目标那里面,那些恐怖巫术的残留,这些变种人只是在用生命拖延时间。” “我只闻到了发射药燃气的气味,如果真空泄压或者呼吸过滤系统没有清除掉那些气味的话。”尼尔森副官依旧牢牢戴着头盔,甚至还调整了一下颈甲内部的柔性纳米聚合金属密封圈避免漏气。他召唤来站在阿帕里夏身后的护卫队。由于坐在第一战斗群的装甲指挥车里参与了战斗,尼尔森副官的动力装甲相对干净一些,那些与阿帕里夏深入敌军的护卫队的动力装甲上沾满了许多变种人残留物和外星武器留下的伤痕,就像他乘坐的那一辆指挥车的外装甲和履带。 虽然那些变种人比普通人更加有力量、速度更快、反应更敏捷,经过专业训练的基因改造战士相比还是不够强大,它们赖以生存的拳头甚至不能在动力装甲上留下凹痕。但尼尔森副官不想考虑这种精密深奥的基因科学,他招呼护卫队是想要让护卫队的高级军官明确下一个阶段的作战计划,并且想听听其他进攻路线的各位军官结合他们遇到的实际情况,表达对于下一阶段作战计划的顾虑并加以解决。 比如某条进攻通道的甲板太薄、被炸毁、有固定障碍无法让装甲部队通过,随军工兵的临时措施无法承受装甲部队的大规模转移,需要后勤大型工程团队进行重建或者重新选择路线;比如某个只能容许基因改造战士只身进入的通道经过调查之后,发现是连通变种人聚居地的维修通道,如果撤离自动炮台等防守力量,那条通道很有可能会成为敌军转移的通道;再比如某些拥有特定基因特征的变种人具备特殊能力,需要其他小队共同参与作战。 不同进攻作战群之间需要信息沟通,战场信息需要汇总整理,尼尔森副官就负责协调这些信息,让相关军官知晓其他战场发生的情况,然后共同进行讨论和协商。在这之后,信息会被汇总到总指挥部,由那里与其他战斗群以及后勤工程部门进行沟通、协调,总指挥部也会将其他作战群的信息分发给尼尔森副官。每一位军官都必须大致掌握大战场信息,在遵循指挥的情况下发挥主观能动性,这是皇帝对每一位基因改造战士的坚持,她认定这些承担战争的士兵无论是战斗能力还是指挥能力都比普通人更加优秀、更能承担压力。 皇帝拿起正位刺客塔罗牌,看到了报告下方尼尔森副官以及阿帕里夏的电子签名,以及舰队上的指挥部门对这份报告的处理结果。马尔科姆军团长同样看到了这份报告,在进行相关调度的之后,这份报告上便有了指挥部的电子戳和马尔科姆军团长的签名——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因为十几分钟前马尔科姆军团长要求阿帕里夏分出一支战术支援小队去集结点b增援,但阿帕里夏并没有理会,直到那里直面平民氏族军队的战术突击小队,以战损两人这种超出先前预估的代价拿下了某条看起来没有那么重要的通道。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如果阿帕里夏派出了战术支援小队,那么刻意通过能力组合形成的平民氏族军队将会在更短的时间内被击破,那名能够释放电能的平民氏族变种人将无法杀死任何基因改造战士,皇帝甚至看到战死的基因改造战士胸甲与腹甲上被高能电流烧出的大洞。皇帝没有替代马尔科姆下达处罚命令,那是基因改造战士军团长的工作,如何让阿帕里夏发挥自己的天赋,那也是马尔科姆的工作,皇帝认为自己只是把阿帕里夏安排到了合适的位置,后者的基因特征拥有那个职位应有的潜力。 这是玛雅·汉森亲口向她保证过的。 “吾主。”汉谟拉比走进敞开的指挥车,站在皇帝的全息智慧面板后方。他戴着头盔,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语气中的担忧显而易见。“两分钟前我们就应该与戴里克先进行定期联络了,但我们依旧搜索不到他的讯息,就连公共频段也没有禁卫修会的加密信号。”他说,“我们有理由怀疑戴里克先陷入了困境,是否增派支援部队潜入基米利安氏族聚居地?” “不。” “吾主。”汉谟拉比没有离开,“我想知道您对戴里克先的任务是否保持乐观?” “戴里克先会完成任务,汉谟拉比,他会获得最终胜利。”皇帝平静地说道。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与禁卫军之间能够共享某些秘密,比如外维度秘闻。“外维度展现的时间片段中,我已经为他锚定了胜利的结局。戴里克先的绝大多数失败都被从时间线上剔除,但我暂时无法从帷幕之后的存在手中撬动更多棋子。我必须亲身参与其中一段时间线,才能将他的胜利牢牢攥紧。” 砖墙被暴力撞开,石粉与碎石之间隐约闪烁着金色微光。 戴里克先背部着地重重砸下,随后又被一条肉质触须牢牢抓住手臂,狠狠地甩向另一面砖墙。那一面砖墙以及沿途的书架遭遇了相同的命运。即便是最强大、最先进的动力装甲也无法完全抵抗这般重击,原本正药物和基因炼金术的共同作用下缓慢愈合的肋骨此刻遭受了更多撞击,戴里克先只能在巨大的痛苦中保持着清醒——那只外维度怪物的肉质触须上附着的可怕诅咒,轻微的表皮损伤也会在瞬间形成席卷全身、足以令人休克的可怕疼痛——幸运的是,戴里克先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这股疼痛,附着在他身上的诅咒也在逐渐消退。当他第五次被甩出去砸向地面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了因为神经麻痹而失去知觉的手掌和手臂,锁死的装甲手掌牢牢抓着长戟没有半点松懈。 他随即用上全身所有力气向下挥出长戟,在惯性的作用下摆脱了束缚。然而他还是无法立刻站起来,他太虚弱了,基因炼金秘仪需要时间清除他血液中流淌的诅咒,他只能看到身上的伤口不断冒出轻微的黑烟,半跪在半有机化的地面用仅存的力气将长戟对准敌人。此刻从阴影中走出的疯狂生物此刻已然变了一副模样,粉白色肉块向内收缩,违反常理地塞进自己长满尖牙的口器,就像是翻了个面似的——阿提兰各处不断发生的杀戮酿造出的绝望、痛苦、祈求等极端情绪正在不断削弱现实屏障,这头外维度精神实体似乎摆脱了召唤者,开始源源不断地自主汲取来自外维度的能量——它开始由更多人类的想象、神话、恐惧、期盼等情绪组成,如同它诞生之处那样反馈着来自阿提兰的所有灵魂镜像。 这是一头有着深蓝色皮肤、面部拙劣地模彷人类的怪异生物,似乎原本藏于体内的深蓝色蝠翼缓缓张开,将腥臭的黏液甩向两侧。它张开吻部,露出森森白牙,长着五根手指的巨大手指从长着两根犄角的、光秃秃的畸形头顶抚过。戴里克先透过破碎的红宝石镜片紧盯着这头和原本看不出任何关联的生物,强忍着因为目睹这只生物亵渎人类神圣形体燃起的怒火,尽力瞄准目标扣动扳机。 “我自宇宙诞生之前便已存在,宇宙热寂之后也将存在,直至所有知性生物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的灵魂仍将歌颂我名,在我以无辜者的血肉铸造的神殿里歌唱至下一个宇宙诞生。”那头外维度精神实体咧开嘴,伸出手指轻轻拨开愈发缓慢的爆弹。“我见证过地球上经历过的每一场战争,从耶路撒冷没过马蹄的血海,到你未来将会、如今永远不可能再次踏上的战场,因为你会殒命于此。我来此见证人类种族的终末,我来此见证人类种族的孱弱挣扎,我从天界无数时间线中看过无数次人类种族的结局,而我一一见证,永不缺席。你可以叫我尹芙利特,也可以叫我恶魔,你的种族无数次歌颂过我,为我撰写诗歌。” 怪物慢慢走过来,在戴里克先身旁蹲下。它浑身散发着疯狂的气息,附近建立在物质宇宙的一切都因为它的疯狂而精神错乱,即便是无机物也会这样完全违背现实世界物理定律的疯狂现象形变、转化,最后生长出血肉,流淌着恶意。 “你为何不呼喊我的名字,用你种族那浅薄短暂的文明赋予我的称呼?”突然间他的表情变了,憎恨爬上了它那尽力模彷人类的脸。它歪着脑袋,放声狂笑,看着戴里克先一点点挪动自己,挪向掉落在一旁的等离子手榴弹。“你的主人看到了未来,于是给自己戴上了她认为注定的王冠。我来阻止她的狂妄,因为她派遣你这样一位金光闪闪的玩具锡兵来阻止那些受启蒙者召唤我……它们的确做得不怎么好,但幸运的是你们来了,你的主人落入了我的陷阱,她亲手促使我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痛苦子宫中艰难诞生,而你和那些基因工程造物则是那个助产钳。” 它长长舒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向戴里克先的手掌。禁卫军对它口中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不感兴趣,他专注地挪动着逐渐恢复的身躯,爬向自己的目标。“你想要这个?你认为这东西能够杀死我吗?”它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指,用尖利的指尖在禁卫军的金甲上刻出一道深深的划痕,“你为什么不说话,小东西?” 突然间,它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征兆。 它的深蓝色皮肤迅速变白,就如同泡在水中的浮尸般胀大然后渗出透明液体。它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短暂的惊恐,宇宙深空中的无形的智慧暂时挪开了视线,某个命运被强行确定。愤怒重新回归,但却变得无比浅薄,不再具备感染人心的能力,神圣的怒火充斥着戴里克先的血管,驱散诅咒,将力量重新赋予他那经过基因炼金术千锤百炼的身躯。戴里克先抓住长戟上半部,勐地戳向它的双眼,同时另一只手也握住掉在地上的誓言匕首,刺穿它的脚踝。 “不,我看过所有可能性,这不可能发生!”恶魔高声尖叫,“诅咒她,你的主人仍在卷顾你!但我是不死的,我没有你所能理解的生命,狭隘卑微的生物无法理解我的本质,宇宙中试图超脱的种族也曾覆灭于我手,你和你的主人却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例外?” 戴里克先用冰冷的双眼注视着它。他将拳头砸向这生物的脑袋,他不相信有什么生物是无法杀死的。然而他的举动只是让那疯狂的生物发出大小,附生在无机物上的血肉发出可怕的共鸣。 “不,不是你。”它说,“我不会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