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是后堂,这也不是审案,就是把当事双方叫过来说一说,没有升堂,哪来的旁观?
同知偷眼去看大何,大何撇着腿抱着胳膊,倒真像是看热闹的。
行吧,他们想看那就看吧。
同知只想快点把这案子了结,再拖下去他会秃,知府也会秃。
他看看师爷,示意师爷先问。
这也是规矩。
师爷对颜家唯一有感的是颜景修,但是今天颜景修没有来。
看到颜家这三位老爷,师爷烦得不成,尤其是颜昭石。
他一改那天好好先生的模样,板着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颜家兄弟,打量够了,这才问道:“是带的银票,还是现银?亦或者是用房契地契金银珠宝来充抵?”
颜昭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天他没来衙门,没有亲眼见到,人就是如此,但凡是没有亲眼看到,便当成是别人的事,颜昭山便是如此,虽然知道要赔银子,可他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我就不给了,还能怎么滴?以往村子里的二赖子,各家都欠了银子,谁上他家要债,他就梗着脖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别人还能如何,只能认倒霉,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说二赖子还了谁家的银钱。
他是长兄,师爷的眼睛谁也不看,就只盯着他:“颜大,问你呢。”
颜大?
自从离开村子,颜昭山就是颜大老爷,颜大是什么鬼?这衙门的人没读过书吗?
颜昭山一脸不悦,瓮声道:“什么钱,我不知道。”
师爷一听就不高兴了,颜大应是颜景修的父亲,也不知道这样的父亲是如何养出温文而雅的儿子的。
师爷冷哼:“莫非你宁可让令堂去服三年劳役,却不想赔偿银子?”
颜昭山还真是这样想的。
他娘年轻时没少干农活,身子骨儿比他还要结实,他听颜昭林讲了,女犯服劳役,就是去舂米。
在乡下,舂米是好活,轻活,年轻媳妇们一边舂米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聊,就这,算干活吗?
以前家里穷,买不起牛,犁地都是靠人拉,那可比舂米累多了。
见颜昭山迟疑不语,师爷和同知互视一眼,两人全都明白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替祖母挨板子的孙子,就有为了省钱让老娘去服刑的儿子。
师爷想想颜景修,觉得可惜。
“你要想想清楚,你兄弟和你儿子都是读书人,一旦你母亲改判了徒刑,他们的前程都会受影响,轻则不能参考,重则没了名声。”
对于很多读书人而言,名声甚至大于功名。师爷对颜景修印象很好,在他看来,颜景修便在这“很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