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天明扔掉十字架项链之前,他总是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没有人能扮演上帝。
从逻辑上看,这句话是对的,然而这世界总会出现某些不合逻辑打破常理的神奇存在,比如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就能扮演上帝,不仅是扮演,他还想成为上帝。
杨小千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一种凡人面对神灵的战栗,可除了带有谨慎的敬畏以外,却没有顶礼膜拜的想法,反而有一种想要奋力一击将他打落神坛的冲动。
下棋?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
去你妈的。
假如能力足够,杨小千真想一脚踹了刘远舟和白的棋盘。
可惜,杨小千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因而只能忍耐。
愤怒无济于事,只有理智提问,掌握更多信息,再去争取主动权,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杨小千的行事风格。
于是杨小千发问了:“你他妈是个畜生吗?”
明明有能力灭绝变异体,却为达到自己目的放任圣殿在外面搅风搅雨,长成毒瘤顽疾,祸害无数家庭,毒害无数无辜者,这不是畜生行径是什么?
想到那些在新远江南城门战死的同胞,杨小千身体里的血液全都随着漂浮在身侧的黑雾一起沸腾。
空气仿佛凝固,刘中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杨小千,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接着白咧开嘴角又要哈哈大笑,但零一及时将一个半球形透明罩扣在他头上,并用一个圆盘封住下半球面,使得白的声音无法传播出去。
静默的环境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杨小千攥紧了双拳,心里竟期待一个让他暴怒的回应。
就像人们在情绪堆积到极致后会选择以暴饮暴食、酗酒抽烟、剧烈运动甚至是自残来发泄情绪一样,伤害自身这种幼稚的行为其实也是情绪机制对自身内心的一种保护,只不过成熟的人与不成熟的人各有不同的发泄方式,而杨小千现在需要的发泄方式,就是一场歇斯底里的爆发。
但事与愿违,刘远舟的眼里看不见一丝丝波动,他没有不屑地冷笑,也没有出离的愤怒,只是淡淡回答两个字:“不是。”
这份淡定让杨小千很快泄了气,他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之处了,这就像是一只蚂蚁朝着一只巨象张开颚管,喷吐出的酸液休想伤到对方分毫,事实上双方差距如此之大,以至于巨象不在乎、甚至不理解蚂蚁在做什么,因为双方视角有着不同的高低,巨象看不到蚂蚁的世界,也不感兴趣,而可怜的小小蚂蚁,或许要沿着巨象的腿攀爬一生,才能从巨象的视角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呵。”杨小千咬着下唇扬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深深吸气,再用力吐气,平复了内心波澜后,问道:“还有一点疑问,按照白的说法,我们还在远江时,你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此事,你在那时就知道你会需要他的大脑,所以你才放他离开?这不合理,我无法理解。”
“嗯,我知道你们的智商很高,高到超越凡人的程度,或许就连爱因斯坦在你们面前也不过尔尔。但,就算你们的大脑再怎么超凡脱俗,也不能无中生有获得知识和信息,没错吧?就连白想要研究T原体,研究高等变异体的基因,不也得先从基础知识开始学么?或许你们的学习速度是我这种平凡人类的千倍、万倍、千万倍,可你们总得有个渠道才能获取信息……”杨小千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所以,为什么你在穹顶里就能制定创造零一的计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以前只是一个警卫处副处长,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任何与零一基地有关的信息,或许凭你的非凡头脑,你可以预料到或者说意识到自己的能力能在这个领域发挥最大作用,但,你为什么会知道你需要白的大脑?以超级大脑构建脑联网,用以代替硬件上的缺失,这不应该是你在远江时就能想到的事,为什么你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