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局势风云突变,此时已经没人为高唐事件、没人为永乐军进兵高唐是功还是兵灾扯犊子了。
整个朝廷笼罩着一层阴云,压抑的程度比之第四次宋夏战争前夕也不低。
江州通判黄文炳遇害,这是大宋开朝以来对皇权最严重的挑战,没有之一。
的确,以大宋朝廷的尿性来说,就算辽国铁骑南下之际,都会有主和派跳出来宣扬“割地求和,迁都避祸”这类说辞。但是封疆大吏遇害,作为一种大宋的政治正确,作为大宋的立国根基,基本不敢有人在这种问题上充当好人。
江南已然沦陷在了蔡党的手里,用高方平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天坑,轻易填不满。为此当时种师道的《东南策》出来后,被小高和老张联合打压,把老种威胁得够呛。
黄文炳绰号黄蜂刺,大家都恨他。那厮号称有毒,在赵挺之时期他专门咬蔡党,喜欢打小报告。告状的文书险些让当时的中书侍郎刘逵有去江南打死他的冲动。
在张叔夜时期,尽管黄文炳作为赵挺之的政治遗产被老张继承,然而张叔夜也不喜欢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马蜂。基本都不看黄文炳的小报告了。如此导致黄文炳郁郁不得志,传言整天喝烂酒度日。
蔡京也早想拍死那只大马蜂了,还让知江州的儿子盯死黄文炳,可惜老黄那种奸诈小人只挑别人的毛病,他自身却基本不放错。所以蔡京也拿那只马蜂没有太好的办法。最终形成了拉扯着过日子的政治格局,人人远离那个黄文炳,让那个小人疯子自说自话。
直至目下他被杀,彻底打破了政治上的平衡,以及大宋朝廷的宁静。
阴谋论者张叔夜对此忍无可忍,认为对东南问题无需再忍了,在朝上当庭怒斥,这是对吏治对朝廷的最严重挑战。又说黄文炳死的蹊跷,背后原因绝不简单,必须派狠人进驻江州,一查到底。
张叔夜的言论直接指出黄文炳是遭遇*****被乱臣贼子暗杀,此举把赵佶都吓了一大跳。
他弟弟张克公作为御史中丞,出列老生常谈的道:“朝廷主要官员遇害,自是严重问题。然而张叔夜危言耸听,老毛病又犯了,他专门以阴谋论对世,专门挑选黑暗不健康的东西吓唬陛下,有违臣子之道,乃是奸佞的固有行为。”
然后,小老张第二次说张叔夜高方平等人受韩非子的有毒言论影响过重,建议严禁《韩非子》,焚烧和那个坏蛋有关的一切典籍。
其实赵佶本身也很不喜欢《韩非子》,只是说这个张克公平时人品没赞够,说来说去都这么几句,让赵佶非常之恼火,就如同一个逆反的孩子一样,喜欢把张克公的话反着听,于是不予理会。
吏部侍郎张商英出列说道:“老臣还是建议把张克公拖下去烧了,于是整个朝廷就清静了。”
何执中相公也出列说道:“但凡姓张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的话陛下当做耳边风就行。”
赵佶还真的被何执中虎得一愣一愣的。话说赵佶耳根子软,又是一个比较有创意、喜欢根据姓氏判断一个人的忠勇程度,前有张康国那个老不死的家伙犯错,朝廷又有张克公这么一个棒槌整个胡说八道,于是导致赵佶很疑惑的多看了张商英和张叔夜几眼。
这个形式让张叔夜非常尴尬,何执中这个老狐狸才是最该死的人,他轻易打横,分散的赵佶的注意力,这原本是在讨论江州黄文炳遇害的善后问题,却被张克公的无知、张商英的冲动,何执中这个老狐狸的利用,把节奏往批斗大会上靠拢了。
蔡京觉得何执中这是想上位。老何这是抓住了老夫对梁子美的心病,抓住赵佶喜欢以姓氏判断忠勇的心思,想坐尚书右仆射的位置。
高唐事件后,老夫打压梁子美回京是必然的,这种情况下右仆射最有可能落在张叔夜手里。然而张叔夜在平时,总体是个不让赵佶愉快的家伙,三天两头的对皇帝说“你家皇城的钱太多啦,建议节流一些进入户部”。
赵佶对此生气是肯定的。现在何执中利用赵佶喜欢用姓氏判断忠勇度的心思胡说八道,赵佶未必会信,但却会提醒着赵佶,别轻易让不让皇家安生的人的出任次相。于此情况下,张叔夜遭遇了皇帝忌讳,而梁子美又被老夫打压,于是不论资历职位声望等各方面,就属何执中最为适合了。
鉴于何执中这条老狗前次在郓城攻防战的问题上抹黑高方平,说高方平杀民代匪,虚报军功,怂恿蔡京着手彻查去踩雷区。
哪怕现在蔡党无人可用,老蔡也不想让何执中继续乱来,出列把节奏带回来道:“陛下勿要被他们各方人士分散心思,其他一切皆是小问题,但是江州黄文炳遇害,老臣觉得这是反贼祸乱天下的预兆,我朝匪患严重至此,该是着手改革军制,彻底剿匪的时候了。”
张叔夜吓了一跳,出列道:“臣之观点和太师不同。我朝因为很多深层次的缘故,的确匪患过重。但其实目下总体平稳,未见得比往年严重。随着高方平所部几次和反贼恶匪的战斗大捷,总体上形成了威慑,匪患问题正在得到有效缓解。军制,现有军制是我朝开朝以来,就被太祖皇帝定下的基调,不易轻易改动。历朝历代来说,轻易的解锁军制大面积剿匪,容易造成‘请神容易送神难’局面,匪患的根由未必减除,却容易形成兵灾残害百姓的局面。”
赵佶被吓了一跳,他未必能理解张叔夜的理论,但是他是个小乖乖,不喜欢违背祖宗规矩,也自来不喜欢一切的兵事和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