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雪敏锐的发现了初烟的怒气,赶忙按住她的手,“初烟别激动,周容秋一直这个德行,苏公子都习惯了。”
初烟冷哼,“这姓周的什么德行奴婢自然知晓,若不是主子拦着,奴婢早就要了他命。”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
顾千雪为周容秋捏了把汗,决定等有时间一定好好劝劝周容秋注意言行。“初烟乖,消消气,消消气。”
另一边,众人被周川谷说服,更因为儒雅谦逊的凌霄公子给了他们莫大的鼓励,一个个蠢蠢欲动起来。
大夫有大夫的职业病,就想碰见疑难杂症,再经过自己的努力将其医好,就好像数学家偏就喜欢研究难题一样。
随后,众人选了一张桌子,本应大夫坐的位置却让苏凌霄来坐,桌上放了脉枕,苏凌霄便将自己细得不能再细的枯瘦胳膊放置其上,紧接着从周容秋开始,四十来号人轮流为苏凌霄诊脉。
光诊脉就用了将近一个时辰,随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诊又花了半个时辰,这才跑到一边开始会诊起来。
顾千雪上前轻声道,“苏公子你是不是累了,要不然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日再继续会诊?”
苏凌霄却笑着摇了摇头,“周家人为了重振神医周府,白日里接诊无数,夜里不曾休息为我诊治,安有我去休息的道理?”
顾千雪道,“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毕竟需要休息。”
苏凌霄缓缓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一抹安抚笑意,“放心,我没你想的那般脆弱。”
顾千雪见苏凌霄坚持,也只能幽幽叹了口气,希望众人快些得到结论。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家大夫们终于回到当归堂,然而面色却都不好。
是啊,苏凌霄是先天性心脏病,在不开刀的前提下,无论吃什么药、埋什么针,都无法激发脏器的二次发育,没有任何痊愈的可能。
一时间当归堂沉默,众人只觉愧对凌霄公子对他们的期待,不知如何面对。
相比之下,最淡然的却要数病人苏凌霄了。
苏凌霄看向身旁的顾千雪一眼,道,“诸位不要为难,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身侧没有所爱之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若能在她身边,便是明日便死,也死而无憾。”
似表白。
顾千雪一愣,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表情回应。
好在脸上有面纱,赶忙垂下眼盖住自己眸子。
苏凌霄越是这般,她便越心存内疚无法释怀,除了一颗心,她什么都可以交给他。如果他愿意,她自杀殉葬都可以。
他说的对,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人生竟也没了留恋、对死亡没了惧怕。
苏凌霄见到她闪躲,虽然心底有一丝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她喜欢的人并不是他,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那样,等他死之后,她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太多冲击,她还可以继续人生。
但心底的苦楚又如何解释?
忽然
人群中一名年岁很大的人,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家主……有件事……我也不知当不当说。”
周川谷道,“六叔请讲。”
这人是周老神医的堂弟,算起来也是周川谷的叔叔。
周六叔得到周川谷的鼓励,还是不知从何讲起,最后一拍大腿咬牙道。“我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按照道理,咱们学医的不应信那鬼神说、宿命论,但之前在庙乡的时候,我曾与一个赤脚大夫相识,那赤脚大夫身患重疾,我努力为其医治许久,最终不治,但那人临终前感恩与我,将他师父传下来的一本手札作为遗物送给我。期初我还没瞧得起这本历经三代的手札,但后来我惊讶的发现,一些无法解决的难题在手札中竟有记载,这才引起我的重视。”
周六叔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周六叔。
甚至连顾千雪都忘了呼吸,双拳下意识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