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背着手,已经围着炉子转了小半天了,姜万钧留下的文书,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越看越能体会到其中的精妙之处。有一些地方他一时还有些搞不懂,需要再研究研究才行。
报纸就像一座桥梁,如何发挥好这座桥梁的作用至关重要。
姜万钧要求,内阁每年必须拿出一篇有质量的内阁工作报告,让百姓知道内阁这一年到头都做了什么。而这份报告,必须由百官之首,内阁宰相亲自起草。
另外,身为宰相,作为百官的表率,每年必须拿出一篇像样的文章,供天下的读书人学习。
魏征是既兴奋又忐忑,以前他总以为自己有太多话要说,可当有一天让他说的时候,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好多东西好像一下子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写了几稿之后,魏征将那些东西全都用一把火给烧了。
用君上的话说就是太幼稚。
满肚子牢骚,私底下说一说也就罢了,登载到报纸上说给百姓听,还要供天下的读书人学习,这样的文章显得太没有宰相的器量和风度。
魏征正陷入幸福的烦恼之中无法自拔,而褚遂良默默的抄着书,两人互不影响。
魏征将君上这几年说过的一些话都记录了下来,褚遂良正在进行整理和摘抄,未来他会负责这一块。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也会有魏征一样的烦恼,若是真有那一天,他做梦都能笑醒。
下人进来在炉子里又添了一铲煤,君上原本是要将炉子挪到外边去,将热水管导入室内,这样既可以保证室内的气温,又可以保持干净。但被魏征拒绝了,偶尔他会在炉子上烧一壶水,或者煲一锅粥,觉得将炉子放在外边不方便。
理想是美好的,可事实上,魏征忙起来哪里会顾得上那些,有时候炉子都熄灭了,他又懒得收拾,手脚冻得通红。君上见到之后,给下头的人好一通训斥,最后让魏征府上的车夫,定时进来给炉子填煤。
“玄成先生,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吗?”褚遂良抄录的文字越多,对那位君上越是感觉神秘莫测。一开始还只是敬佩,到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敬畏了。
“登善以为呢?”魏征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最后却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学生不知。”褚遂良诚实的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魏征给了褚遂良一个意外的答案,“这世上有太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学生受教。”
说到了天命,这个话题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再往下说便有大逆不道之嫌。
“皇权天授”,这是不容置疑的。
褚遂良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父亲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褚遂良敲了几声门,得知父亲下午饮了点酒,早早已经躺下休息,便没有打扰。
父亲的转变,褚遂良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他乐意见到的。
夜幕降临,紫微宫里陷入一片沉寂。
李秀宁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翻身爬了起来。
这几天可把她急坏了,尤其在她得知姜万钧已经离开了紫微宫赶赴前线后,她几乎整夜无法合眼。
今天的看守似乎偷懒了,李秀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一条门缝溜了出去,蹑手蹑脚穿过长廊,朝乾殿里灯火通明,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笑声。
李秀宁撇了撇嘴。
之前姜万钧没有说错,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来西宁紫微宫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长孙氏极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