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李士群饶有兴味的问道。
“很简单。”荣梓义微笑着答道:“你听说张啸林有意做华商纱布交易所的监事,竟然完全无动于衷,不正说明这一点吗?”
李士群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中间有联系吗?”
荣梓义没有说话。他看看自己面前的筹码,又一次被庄家搂了个干净。旁边的赌客都已经放弃了赌博,围成一圈全部瞪大着眼看他,表情比他还要兴奋紧张,甚至还有人小声提醒他不要再下注了。
荣梓义淡淡笑了笑,将剩下的筹码一股脑的放在了“大”上,拍拍手道:“张啸林在替日本人做事,筹集军需物资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李士群心道还是我给牵的线。
荣梓义的双手一摊:“他之所以要当这个监事,估计也是为他下一步替日本人筹集棉制品做准备吧。可我听我二弟说过,你们公司也在收购同类产品。所以我说李主任并不贪心,乐于与他人分享市场。”
李士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他琢磨了一会儿,犹豫道:“不过,以我与啸林的关系,我自信还制得了他,不信他会敢跟我抢产品。”
荣梓义耸耸肩:“我很高兴你有这种信心。说出来有点象是在挑拨,我并没有你那么乐观。我认为张啸林坐上青帮第一把交椅以后,到处招兵买马,广收门徒,扩充势力。现在,他与日本军部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以后,恐怕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李士群脸色一变:“我想他应该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事来。”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在刚刚如箭在弦的对峙之后,任何一方不利于另一方的言论,都可能是造谣或污蔑。
庄家开局,果然,这一局,荣梓义不出意外的又输了。
“当然。”荣梓义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我没有你那样了解他。我只是根据常理去分析,李主任完全不必多心。所以,我们还是回到对面的那个西装男身上吧。你看,他已经输光了,他把他的手表解了下来,打算破釜沉舟,进行今天的最后一局。所以,归根结底,我们是要看我们手里的筹码到底还有多少,不是吗?”
他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枚筹码,在李士群的面前晃了晃:“幸亏,我还没有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这里还有最后一枚。事实上,我也总愿意保留一点,毕竟,我们总用得着一点过桥钱,而不希望直到面临绝境才悔不当初。”他站起身,向周围扫视一眼,接着道:“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赌徒!难道,我们不是正身处在一个更大的赌场吗?我们一直在不停地下注,赌我们的生活、爱情和事业。我们赌政府会不会垮台,赌战争会不会胜利,赌我们会不会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只希望赌局结束的时候,我能够拿好筹码,体面地下场,而不是被逼得孤注一掷,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