罨撒葛脸色也变了:“胡辇,你再恨我,你也不能咒自己,咒我们的孩子。”
胡辇冷笑:“你连一句话都听不得,你却可以对别人的孩子作法下咒,唯恐其不速死?罨撒葛,你还有没有人心?”她越说越怒,掀被就要下床,却站立不稳,差点摔倒:“罨撒葛,你是个魔鬼,我不能再和你在同一个帐子里……”
罨撒葛已经扶住了她,肃然道:“胡辇,你有没有想过,留着燕燕这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会怎么样?当初,我父皇赶走了人皇王,却没为难图欲[图欲,辽世宗耶律倍小名],结果图欲就抢了我皇兄的皇位。皇兄养大了明扆,明扆却抢了我的皇位。你要我留着燕燕的孩子,再让他长大后抢我们孩子的皇位吗?”
胡辇恨声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歪理。你居然敢有脸说是为了孩子,我问你,等孩子出生以后,你要给他看的就是这么一个杀戮不止的家族吗?让他看到他的父亲满手都是亲人的鲜血?”
罨撒葛却笑了,笑容神秘而充满了杀机:“不,怎么会是我杀的呢。当然是女里和高勋这两个叛逆,心怀不满,杀死了主上一家三口。而我,作为皇太叔,入宫勤王,杀了叛贼为先帝报仇。”
胡辇猛地睁开眼睛,她听出了他的意思,只觉得充满了愤怒道:“你、卑鄙。”
罨撒葛伸手抚向胡辇的肚子,却被胡辇拍开,只得距离半尺渴望地虚抚着,一脸的温情脉脉:“胡辇,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后,我们的孩子就会传承大辽万年江山。胡辇,这情景多美好。难道你想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然后以罪人之子的身份,活在当朝皇帝甚至下任皇帝的猜忌之中,最后无声无息的夭折?胡辇,你是孩子的母亲,你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不能这么自私,这么任性啊!”
他是试着用自己的理论去劝说胡辇,可胡辇听了,却只觉得荒谬异常:“你真是颠倒黑白。”
罨撒葛却笑得温文尔雅:“你慢慢想吧,想想看,我们才是一家三口,我们才是世间上最亲的人。我们不能为了外人,彼此伤害。”
胡辇闭上眼睛扭过头,不愿意再听。
然而罨撒葛并不在乎胡辇听与不听,他只是把一切情况告诉了胡辇,反正,如今胡辇就算知道一切,也无法走出他的掌控之中。
见罨撒葛走了出去,胡辇闭目,两行眼泪流下。
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愤怒,事至如今,她才真正看清了这个看上去深情脉脉的男人背后,是为了皇权不择手段的野心,以及他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她伏在枕上,无声哭泣。
罨撒葛这一去,数日没有回来。
他在布置着计划,正如他对胡辇说的,他要引诱女里和高勋先动手,然后他才方便渔人得利。甚至他之前在宫中布下的棋子如宁王只没的妃子安只,公主胡古典的驸马萧缀里,以及宫中的一些暗线,都要动用起来了。
他在这里布置着,哪怕背上的暗伤发作了几次,也不在乎,一想到他终于要成为皇帝了,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停下脚步。直至有人回报,说是胡辇身体不好的时候,他才匆匆去了胡辇房间。
但见胡辇倚在榻上,神色萎靡,眼眶发黑。见锁着的房门被缓缓打开,胡辇看着罨撒葛走进房内,却没起身,直至罨撒葛走到她身边温声规劝,等他说了半日,她完全不理会,只最后问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罨撒葛伸手去碰胡辇,被胡辇狠狠拍开。他也不生气,仍旧关心地道:“侍卫说你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胡辇,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对孩子不好。”
胡辇冷笑:“你马上就要对着另一个孩子举起屠刀了,还关心这个孩子做什么?我不是不睡,而是一想到你丧心病狂的所作所为,根本睡不着。”
罨撒葛无奈笑道:“看来,你的确是缺少人照顾。”他拍了拍手,就见胡辇的侍女空宁、福慧被放进房内,他指着二人对胡辇道:“让她们好好照顾你吧。”
罨撒葛转身走出房间,房门再度被关上,空宁、福慧立刻扑到胡辇身前,心疼地道:“王妃,你怎么样?”
胡辇颓然地坐下:“他是真的下决心了。”他是下定决心要夺位了,而且,马上就要行动了。眼看着悲剧就在眼前发生,可她却无能为力,她从未感到这样愤怒,这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