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贤心中毒恨,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韩匡嗣:“你意下何人?”
韩匡嗣试探道:“赵王喜隐如何?
耶律贤想了想,还是摇头:“他只怕镇不住。若是在朕身后诸王动荡,就是祥古山之祸再现了。”
韩匡嗣却道:“诸王掌权虽有诸般后遗症,可毕竟能度过眼下难关。主上韬光养晦,放任两虎相争,您在当中平衡局势,趁机静养身体。赵王骄纵狂妄,非人主之相,纵然一时得意,也威胁不了主上的地位。”
耶律贤喃喃地道:“韬光养晦,韬光养晦……”他用力一捶几案,恨声:“朕在穆宗皇帝手下隐忍偷生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要忍吗?”
韩匡嗣劝道:“主上,太平王还在沙陀虎视眈眈。若上京乱了,徒然给了他可趁之机。该忍咱们只能忍,来日方长。”
耶律贤脸色一变,忽然间眼神变得晦暗难明,喃喃地道:“罨撒葛,朕竟差点忘记他了……”
韩匡嗣却没听到这句话,还继续道:“如今高勋和喜隐紧密联合,对我们也很不利,应该想办法分化二人。高勋心机深沉,但女里却头脑简单。主上不妨立喜哥小妃为贵妃,以示恩宠。招女里入宫,叙旧情,许他政事令、行宫都部署职务。女里小人,荣华富贵到手之后,就不会再紧逼不舍。然后,我们再把高勋调离京城……”
耶律贤忽然道:“朕再考虑考虑,你先退下吧。”
韩匡嗣见状只得应是,见韩匡嗣退下,耶律贤起身走到墙壁前,仰头望着墙壁上的大辽地图,手定在沙陀区域,目光深沉。
过了半晌,耶律贤忽道:“迪里姑。”
守在一边的迪里姑忙道:“臣在。”
耶律贤叹道:“你说,当皇帝怎么这么难呢?朕登基的时候,以为得偿夙愿,从此海阔天空,结果一切却只是刚刚开始。思温宰相一去,朕便独力难支,唉……”
迪里姑劝道:“主上,为何不让皇后帮您呢?您不是一直希望皇后能够成为您的左膀右臂,与您共掌江山吗?”
耶律贤心中一动,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是想过的,可是,时间不久啊,燕燕还是太稚嫩了。她一直活在庇护之下,更何况现在怀有身孕,若是她和孩子有任何闪失,他将后悔终身。
他现在要给她和孩子一个最安全的环境。任何可能伤害到他们的人,都不能活在这世上。
耶律贤紧握双拳,目光森冷,似对迪里姑说,又似对自己说:“朕始终不愿向穆宗皇帝那样滥杀无辜,可有时候,真的只有从肉体上消灭一个人才是能让人彻底放心啊。”
萧思温灵前,燕燕仍在独自坐着。
青哥劝她回去休息一下,燕燕却道:“我想多陪爹爹一会儿。”
青哥无奈劝她:“娘娘,您怀着皇子,就算为了他,也要注意身体。”
燕燕叹了一声,摇摇头,萧思温活着的时候,她生气躲在后宫不理他,可她内心深处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护着自己。如今等他走了,她才发现自己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青哥知她心意,只能别过头默默拭泪。
忽然听得外面惊呼一声,管家虎思匆忙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叫道:“三姑娘,皇后娘娘……”
燕燕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了?”
虎思喘着气道:“韩、韩郎君来了……”
燕燕心头巨震,忍不住上前迎了几步,就见着几重门外,有人自远而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