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木枕溪腰上没有痒痒肉,否则被她这一通挠,早就笑得不可开交,手忙脚乱。
调皮的手指按上了肩膀,细滑的指尖徐徐地爬动着,钻到她的脖颈,木枕溪忍不住缩了下脖子,好笑道:“你这叫和我一起?”
“对啊,你洗,我看着,我在这陪你就行,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那是我十,不对,十一年前说的。”
“以前说的话现在不算数了吗?没想到你是个出尔反尔的人。”肖瑾强词夺理道。
“算数。”木枕溪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一直望进她的心里去。
肖瑾一怔。
两人静静对视。
木枕溪道:“我这辈子,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她神情郑重,是表白,也是誓言。
肖瑾心口猛烈一颤,指甲在第一时间掐住了掌心,压下从心脏席卷到全身的轻微战栗,扬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怎么突然说这个,你今天肉麻过度了。”
木枕溪没笑,又说:“我爱你。”
错愕的表情出现在肖瑾脸上,她指尖轻颤:“你……”
这是重逢以来,除了肖瑾约木枕溪解开误会那次,木枕溪第一次这么清楚明白地说爱她。巨大的喜悦冲进了肖瑾的脑子,没等她品尝出甜蜜,便被忧虑和惊惶取代。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肖瑾忐忑地问出了口。
木枕溪说:“没有。就是比以前更坚定了。”
肖瑾问:“为什么?”
木枕溪想抱一抱她,但手上都是水,退而求其次地啄了啄她的嘴唇,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肖瑾说:“你莫名其妙。”
木枕溪眨了下眼睛:“对,莫名其妙地就这么爱你。”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木枕溪,反倒有点肖瑾式。
肖瑾心脏快跳出来了,赶紧用手捂住。
这还是她那个面对面说句情话就臊得满脸通红的木头吗?
肖瑾狐疑地用眼神上下扫了她一圈,又去摸她耳廓,柔柔软软的小手一直在自己脸上作怪,木枕溪望着天花板,无奈地说:“摸够了没有?”
肖瑾陡然喝道:“说!你是哪里来的妖魔?居然占据了我老……女朋友的身体!”
木枕溪为她那个出了半截的“老”字勾了勾唇,微微挑眉道:“吾乃东土大唐来的高僧。”
肖瑾接上戏,啊呀一声,道:“好啊你,原来是唐三藏,听说吃了你的肉就能长生不老,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木枕溪说:“我本来也没打算走。”
肖瑾皱眉:“你这个戏不对。”
木枕溪把碗归位,擦干了手,牵着从厨房出来:“这出戏已经演完了,下回我们换个别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怎么样?”
肖瑾乐道:“幼稚死了。”
木枕溪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把她拉到沙发上抱着,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今天晚上忙吗?”
木枕溪平时加班,肖瑾就在书房窝着,有时候是真忙,有时候是闲着没事干。
若有若无的热气吹进耳廓,肖瑾低头捞过木枕溪的一只手,把玩着她的手指,低声道:“还行,可以挪到明天做。”
“嗯。”木枕溪任由她握了自己一只手,安静地合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
一不小心想歪了的肖瑾把自己赶回了正道,还没见“家长”呢,木枕溪肯定不会对她做什么,大概就是心情不好了想抱抱她。
肖瑾轻声喊木枕溪的名字。
“嗯?”木枕溪依旧合着眼,原来没有睡着。
“你今天很奇怪。”
“有吗?”
“有。”
“我哪里奇怪?”木枕溪微微启唇,叼住肖瑾后颈一块嫩肉,牙齿轻轻磨了磨。
肖瑾:“!!!”
现在这样就很奇怪!
肖瑾被刺激得一激灵,差点直接从她怀里滚下来。
木枕溪是疯了吗?!
肖瑾这样的反应,成功把木枕溪逗笑了,脸埋在她脖子里闷笑出声。
肖瑾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有病?”
木枕溪说:“是啊,相思病,已经病得不清了。”
“你你你——”一向伶牙俐齿的肖瑾居然词穷了。
“我怎么?”木枕溪瓮声瓮气地说,继而又在被她折腾的那一小块皮肤上舔了舔,舌尖柔软湿润,非常流氓的做派。
肖瑾要疯了。
今天不是木枕溪吃错药,就是她还没睡醒。
肖瑾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睁开。
眼前的木枕溪还是那个木枕溪。
“啊啊啊!”
木枕溪一把拉过仓皇起身的肖瑾,肖瑾重新跌坐回她怀里,她只得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生怕木枕溪再对她做出什么事。做就做吧,只撩不上算什么本事?
木枕溪没再对她恶作剧,愉悦地笑了几声,便安静地抱着她。
肖瑾眼睛眨一下,又眨一下。
木枕溪一猜就知道她那个聪明的小脑瓜又开始迅速运转了。这人生这么聪明干什么,瞒她这么多年,生气,于是木枕溪不轻不重地在她脑壳敲了敲。
肖瑾瞪大了眼睛。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木枕溪现在是狗胆包天了吗?
木枕溪一接收到她愤怒的眼神,自发地矮下头,挨了比自己敲她更重的一记。
“还敢不敢了?”肖瑾怒目而视。
“不敢了,老……女朋友饶命。”木枕溪把肖瑾的称呼原样还给了她。
她微微眯了眯眼,神游天外,近来有没有什么黄道吉日适合求婚的?
肖瑾自然没有错漏那个出口一半的称呼,唇角勾了勾。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木枕溪曾经送过她一个戒指。班上组织出去郊游,大部队走前面,肖瑾和木枕溪走后面,她们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大家习以为常。就是肖瑾人缘太好,到哪里都是焦点,连带着和她一起的木枕溪经常被打趣。那时候同性风气没有现在开放“流行”,她们在外又一向自持——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木枕溪太害羞了,在外面不让肖瑾胡来。
班上的同学大多觉得她们就是感情很好的闺蜜,女性朋友间互相喊“老婆”的不少,不少同学开口就直接问肖瑾“你老婆呢?”肖瑾大大方方,木枕溪扭捏不敢应,脸颊一抹可疑的红晕。
郊游那时候照样被打趣,肖瑾等同学们看不到她们也听不到她们俩讲话的时候,就故意搂着她腰,贴着木枕溪的耳朵逗她,一声一声地喊“老婆”,木枕溪耳根通红,躲都躲不开。肖瑾玩上了瘾,不依不饶,木枕溪忽然蚊子哼哼地说了一句:“不行的。”
肖瑾愣了:“什么不行?”
木枕溪顶着一张大红脸,轻轻软软地说:“不能乱喊。”
肖瑾:“……”
木枕溪望她一眼,迅速低下了头,抿了抿唇,小声道:“没有名分。”
肖瑾回忆到这里,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这不是跟前阵子木枕溪说不能上她是因为想等见完外婆给她一个名分一模一样吗?!
肖瑾嘴角抽了抽,木枕溪对名分真的很执着。
那时的肖瑾听完木枕溪的话以后沉默了,没再乱喊,她开始琢磨名分的问题,难道要等到她们俩去国外结婚了才能喊吗?那得到猴年马月啊。
结果那天下午,木枕溪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神秘兮兮地让她闭眼,将一样东西放到了肖瑾的手上,很轻,托在掌心几乎没什么重量,她都感觉不出来。
“好了,可以睁开了。”
“什么啊?”肖瑾笑着睁开眼睛。
她看清手心的东西,蓦地愣住了。
那是一枚碧绿的戒指,肖瑾一时间都没察觉是用草编出来的,因为实在是太精致了,在戒指的中央还仿照钻戒镶了鲜花,不知道她是怎么编进去的。
“这是……”肖瑾咬着唇,抑制着她强烈地拥她入怀的冲动。
“名、名分。”木枕溪双手紧张地垂在身侧,局促道,“我想过了,等结婚还要很久,先、先送你这个,你实在想喊的话也、也……”
肖瑾打断她,笑眼弯弯:“你跟我求婚啊?”
木枕溪咻的站直了:“啊?”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又好像是这个意思,木枕溪迟钝的脑袋瓜有点想不明白了。
“嗯?”肖瑾歪了歪头,眯着眼,假意流露出一丝不满。
“是。”木枕溪在肖瑾诱导的目光下,学着电视里单膝下跪,脸红得快冒烟,磕磕绊绊地说,“你你你你……”
肖瑾受不了她,把戒指和手一起交到她手里,笑吟吟道:“我愿意。”
木枕溪如释重负,将戒指缓缓地推到了肖瑾的无名指根部。
肖瑾扬了扬无名指的戒指,神采飞扬:“我们俩这样,算不算私定终身?”
木枕溪糊里糊涂求了婚,人还半跪在地上,闻言懵里懵懂抬头,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
肖瑾叹了口气:“真是个木头。”
说着便也低下来,封住了木枕溪的唇。
周围是一片金黄的油菜花,长得很高,两个人半蹲下来,躲在花海里安静地拥吻,长发被风撩得缱绻,缠绕在一起。
肖瑾低头看看自己如今空空如也的手指,眼神暗了暗。
可惜那枚具有纪念意义的戒指,连同木枕溪送给她的她留在林城家里的东西,都被她父母付之一炬了。
木枕溪开着手机看黄历,“纳彩”“订盟”“嫁娶”好像都能求婚?还是找殷笑梨商量一下?想得入迷,陡然被肖瑾戳了戳胳膊。
木枕溪淡定地装作普通看日历的样子,问:“怎么了?”
肖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要是跟木枕溪说让她再给自己编一枚,会不会被误会暗示求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