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城。
许府内。
大堂。
许夫人面无声色的坐在主坐上,左手靠着方椅扶手上微微攥着,右手秉着丝娟,手指攥地发白,指甲都馅了进去。
堂中跪着的是一个小囡,头发没有梳理凌乱一地,俯首在地,衣裳还是侍童的,有很多泥渍并未更换。
雨一直在下,犹肆虐般,狂妄而剧烈。
本来还能持续一段时间的素叶,狂暴中依然无法留存。
衬在泥泞中,无助凄零。
苍穹中翻滚的黑云,汹涌流荡,有如千古浪淘沙,层层叠叠,此起彼伏,澎湃不已。
轰然宣泄着。
白日俨然幽冥,惊雷由遐及迩,咆哮彻震连天。
炷盏中的火光飘忽不定,照出许夫人半壁面庞,有鬓边几丝青丝乱了,随着屋外吹进的狂风摆动。
“我…儿…被…你…带…出…去……如…今…伤…及…性…命…”许夫人道。
“你可…知道?”许夫人又道。
许泠儿抑制不住地嘤泣起来。
“本是让你来福纳祉佑我儿……”许夫人又道。
“如今怎么就变成这样?”许夫人又道。
“你也是好心思啊。”许夫人又道。
“忤逆我意。”许夫人又道。
“我可说过无我允许不准出家门?”许夫人又道。
“擅自带着我儿。”许夫人又道。
“你如何瞒过家仆?”许夫人又道。
“闯进文华山中。”许夫人又道。
“更是丝毫不顾及我儿安生。”许夫人又道。
“真真是留不得你啊。”许夫人道。
“说,是谁指使你的?”许夫人拍案怒声道
这一声当真吓破了许泠儿的心神。
哭的连声音也发不出了,泪水泫然衋衋,悲不自胜。
思绪不知道如何生起,一方面是许宇轩的生死,一方面是许夫人的逼问。
小小年纪当真是慌了心神,一句话呜咽地也说不出口。
“我……”许泠儿声音颤动着。
“住口。”许夫人一直平和的声音骤然变得肆厉起来。
“如今你还有甚么可解释的,一切都成定数。”许夫人又恢复平淡的语气。
“害我儿如此。”许夫人又道。
“你怎么配得上我儿。”许夫人又道。
“如果我儿夭逝,你便跟着去吧。”许夫人又道。
“如果我儿能活过来,武家的聘礼我就不必送回去了,你便嫁去。”许夫人又道。
“永永远远也别想再见我儿。”许夫人语毕便心灰意懒。
“……轰……”
青冥中一阵眩光,一声嘶吼。
许泠儿那受的住,一时便昏了过去。
长孙府中。
正屋。
一层大堂。
长孙钦坐在正中,左右各坐一人,其一是长孙煌,其一为龙逸庭。
“大哥,听说许衍受了伤,似乎不轻啊?”长孙煌道。
“消息应该不错,许衍一向脾气耿直,这次恐怕还是武家那边针对。”长孙钦道。
“大哥,起初那家伙抢了宝物,受了伤,本来我们要趁机追过去,现在看来当时大哥的决断真的明断。”长孙煌道。
“勋儿如何了?”龙逸庭道。
“性命没有大碍,不过许家那孩子伤的要紧啊。”长孙钦道。
“恶伤之人抓到了没有?”长孙钦捋须道。
“被那个够东西跑了,我们去时候已经见不到人了。”长孙煌道。
“那晏宸泓也没细说,当时的景况我们也不好追问。”长孙煌又道。
“弄清楚为甚么针对勋儿等人了吗?”龙逸庭道。
“勋儿交给我一把匕首,他说是在当时抢宝时趁乱得的,我试探之后,发现灵力微弱,那些人恐怕是要抢这东西。”长孙钦道。
“这么乱来,当时不是特意交代过他们。”龙逸庭道。
“一众孩子只是筑功心切而已,如今并无性命之忧,权当做是历练,姑且功过相抵了罢,兄长回去也切莫惩罚龙宝这孩子了,不然凭地白伤了心。”长孙煌道。
“如今之计,是稳住许家,许家首当其冲,许家一乱,恐怕我们不好过。”长孙钦道。
“武家尚家苟且嚣张,我们要有所做绸缪啊。”龙逸庭道。
“是啊……”长孙钦道。
许府。
许宇轩居室。
晏宸泓刚帮许宇轩换了药,从新绑了白布,总算止住了血,那厢许夫人命人送来了一味丹药,单从气象上便能判断决非窳品,倒出一粒,满屋生香,萦绕不散。
一粒入口,津蘸即化,连茶水也不须同服了。
食完之后,许宇轩的面色便红润了几分,皱起来的眉头也舒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