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确实那么好的话,也不是不行。”费贾坤抱着他的大水杯,蹲在树底下,头顶上的两三根头发在风中飘扬着,他看了眼陆意,“说实话,这事儿要是换了一个人来跟我说,我都不一定会答应,也就是你找了我好几回,把那人说得天花乱坠,我才肯松这个口。”
“卓星真的特别优秀。”陆意摸出根烟递给他,原本自己也想抽一根的,但怕顾衍搜出来训他,于是只好摸出了颗薄荷糖来,他一本正经地道,“如果您肯用他,您绝对亏不了,谢谢费导肯给机会。”
费贾坤摆了摆手:“人来了再说。”
他仰头灌进了一大口水,慢悠悠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这些天和大家一起磨合得怎么样?”
“还行,”陆意犹豫了下,扯出了一抹笑来,“现在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习惯了。”
这部戏明天就正式开机了。
其实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轨道走。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天和顾衍他们待在一起的时候还好,只要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陆意会做噩梦,全都是高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有一次甚至梦到了毕业典礼那天,他早上从家里出门,陆白漫不经心地问他,今天是不是要毕业了。
陆意开心地回答是。
陆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道,那爸爸送给你一份毕业礼物。
画面一转,毕业典礼上,大家都很激动兴奋,在嗨到极点的那一瞬,陆白给陆意打了电话,说礼物已经准备好了,让他抬头看。
陆意毫无察觉地抬头去看,脸上还带着微笑。
但下一瞬,他的表情便定格住了。
陆白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白衬衫染上浓浓的鲜红,他倒在陆意的面前,眼睛都没有合上,脸上是诡异到了极点的笑容。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尖叫声,慌乱无措的奔跑,全都混合在了一起。
陆意是离尸体正近的那个,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后背发冷,瞳孔骤缩,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紧接着,所有的画面全都扭曲起来,不断地变化,四散成了各种各样的碎片,带着锋利的棱角,像是一把把淬血的尖刀,全都是他正害怕的场景。
魔鬼似的追逐着他。
肩膀仿佛被轻轻地按住了,一个声音从背后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地问:“爸爸给你送的毕业礼物,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
陆意想也没想地转身就逃,大口地喘息着,仓皇无措到了极点,但无论逃到哪儿,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他仿佛被拖入了沼泽中,不断地往下陷。
到最后,连宋媛的声音都加入了进来。
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
陆意几乎要被这个声音逼疯。
第二天醒来的陆意总会说服自己去忘掉这个梦境,他会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费导跟他讲了许多明天就要开拍的注意事项,恍惚间,陆意觉得自己像是又要重新经历一遍高中的时候似的。
回到酒店的时候,顾衍还在练钢琴,这几天老师抓他抓得很紧,基本上把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都压缩了。
陆意本来想去休息室里待会儿,但刚来到休息室门口,便听见了颜彬的声音,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他的声音特别激动:“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两个人都是男的,又不会怀孕,你负什么责啊?你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儿?!”
陆意以为休息室是空的,猝不及防听见了这句话,霎时一愣,推门的手便就这么定格在了半空中。
“而且你技术超烂!体验感一点都不好!”颜彬气急败坏地吼,“我们难道就不能当作这一切没发生过吗?”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颜彬沉默了会儿,声音终于低了下来:“我知道了。”
陆意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觉尴尬。
颜彬这应该是在跟人打电话,他这话的信息量.......
太爆炸了。
不过看起来他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陆意收回手,正想悄无声息地退开的时候,面前的门被拉开了,正欲出门的颜彬毫无预兆地碰见陆意,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原地。
陆意从来就没觉得这么尴尬过,他顿了会儿,抬起手:“那什么.......”
下一瞬,表情阴沉不定的颜彬忽然变了脸,上前一步抱住了陆意,声音里带着压抑到了极点的哭腔:“陆意,我好难受啊........”
这是陆意自认识颜彬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哭。
站在门口哭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两人又进了休息室。
颜彬是一个不会藏住自己情感的人,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从不掩饰。
陆意陪着他坐了一晚上,颜彬就坐着一直哭,一直哭。
陆意从他语无伦次的哭诉中,差不多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家里的哥哥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废物,平日里宠他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什么想从商的心思,也不愿意继承家产,天真地想在娱乐圈中混出名堂来。
但是近日颜父提前立了遗嘱,颜彬的那两个哥哥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提前知道了内容,颜父见两个儿子都混得像模像样,不需要人操心,于是在遗嘱里把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全都留给了自己正不放心的小儿子颜彬。
他那两个哥哥气疯了,不甘心家产就这么落入了一个废物手里,一心想寻颜彬的错处。
而在前不久,在他哥哥的算计下,颜彬在喝醉的情况下,和一个男人上床了。
那个男人据说也是受害者,也不知情。
现在他两个哥哥咬定了颜彬荒淫无度,天性浪荡这一点不放,在颜父面前上眼药。
谁知道,颜父从小到大都把颜彬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宠着,遇上这种事,居然不慌不乱,对颜彬一句苛责都没有,搞明白原委后,第一时间找上门去,逼着那男人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