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这种茫然的眼神看我。”萨厄·杨举了举双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投降样,“本来没打算干什么的,你这么看两眼可就不好说了。老实说,这种事我也需要下点决心不是么?毕竟非常考验忍耐力。”
楚斯低下头又用曲着的食指关节顶着眉心揉了揉,然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企图让自己的脑子警惕起来。然而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萨厄·杨时,神情依然有些空白。
这使得他看起来有一点无辜,也有点呆。
这种情形在楚斯身上大概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气恼的意思,以前都不需要强打精神,只要看见萨厄·杨出现在方圆一百米以内,哪怕三天三夜没睡觉他也会下意识绷紧神经,高速运转的大脑绝对一点儿也不敢放慢节奏。
但现在却不同了,萨厄·杨出现在身边,他非但不会绷紧神经,反而下意识地放松下来。过度疲劳的情况下,一旦松懈下来,再想重新打起精神就不容易了。
楚斯自我挣扎了好几下,未果,只好盯着萨厄·杨看了会,慢半拍地道:“不需要你下决心,你只需要原地转身,握住门把手,打开门往前走一步,再顺手把门关上就行”
说完,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般补了一句:“劳驾,谢谢。”
语气一如既往地带有讥讽的意味,但是因为疲劳过度带了点类似感冒的鼻音,再加上有点呆的表情,硬是拗出了另一种风味。
“你在撒娇么长官?”萨厄·杨没转身,也没握住门把手打开门,只执行了一项——往前走一步。
“……”这辈子不知道撒娇这个词怎么写的楚斯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要不去医疗室看看吧?”
萨厄·杨笑了起来:“好吧不逗你了,尽管现在的你逗起来很有意思。”
他顿了一下,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楚斯认真道:“其实我只是单纯帮把手,你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人很难放心,没别的打算。”
楚斯心说你就是眼睛再好看也没用,这话留着哄鬼去吧。
然而几分钟后,他就成了鬼。
不得不说,人在过度疲劳的时候为了早点坐下或躺下,大概什么事情都愿意答应。楚斯大脑跟身体背道而驰,心里想的都是——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这话也就骗骗傻子。
这只手再动一下就剁了吧。
我想怎么洗就怎么洗,你管得着么?
冷笑
……
然而事实上他已经坐靠在了浴缸里,被萨厄·杨捏着下巴,安静地接吻。
几道不同功能的出水口在汩汩流着水,发出细碎的潮湿的声响,原本很宽敞的浴间在这种时候总会显得狭小·逼仄很多,所有的声音会被放大,刺激着人的感官。
明明是适合做点什么的氛围,两人却只是安静而放松地吻着,带了一点缱绻的意思。
缱绻这种字眼单独放在他们任何一个身上,都会显得格外违和,但是当他们肌肤相贴,唇齿相依的时候,这种氛围就会不受控制地流泻出来。
浴缸里的水温度刚好,浸泡得人每一处神经末梢都放松下来,楚斯手肘架在浴缸边沿,瘦白的手自然垂落,一点儿力气也不想费。他阖着眼微微仰着头,应和着萨厄·杨的吻。
不得不承认,这种状态其实令他非常舒服。
但是在接吻的空隙里,他还是微微撩起了一点眼皮,眯着眸子见缝插针地问道:“不是单纯帮个忙么?帮忙用得着把自己也帮进浴缸里来?”
“刚好我也需要泡个澡。”萨厄·杨贴着他的唇角答了一句,说完自己先笑了。
不过总的来说,萨厄·杨先生脸的厚度还是有限的,除了接吻也真的没有乘人之危地做点别的事。因为太过放松又太过舒服的缘故,楚斯居然就那么倚坐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其实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的睡过去的,但是睁眼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卧室里的拟自然光被调成了夜晚,天花板上散着一点点细碎的星光,半梦半醒间这么一看,有种自己正睡在旷野中的感觉,非常奇妙。
弄醒他的不是萨厄·杨,而是床头边的一个电子屏。
白狼舰每一个房间都有这样的一块电子屏,显示着一些必要的信息,诸如航行情况,是否顺利,最近有没有需要注意的事项等等。这时候的电子屏上正闪着一个消息,滴滴的提示音并不刺耳,却很容易让楚斯这样的人醒过来。
他对这种提示太敏感了。
楚斯伸出手想试着调出全息屏看个完全,却发现自己身上正箍着一条手臂——萨厄·杨从背后箍着他,半点儿没有要醒的意思,他都醒了,那胳膊却纹丝不动。
“……”
楚斯垂着眼,盯着那条胳膊的轮廓看了片刻,摇摇头还是没把他强行挪开。
电子屏的全息屏幕被调了出来,上面显示的消息清晰地映在楚斯眼里。龙柱启动的三个小时已经顺利过去,过渡到了第一段进程里。
除此以外是一些生活区医疗区的情况简示,没有任何麻烦,一片安宁。
他看着那个全息屏上的微光,卧室里平静的呼吸声,恍然生出一瞬间的不真实感来,好像他还住在城市,睡在距离安全大厦并不远的班克街5号,门外有随时待命的警卫,每隔半年他会抽空去远在黑雪松林的别墅里休养一周,一次在盛夏,一次在隆冬。而之前所经历的那些,诸如末日,诸如死亡,诸如混乱的时间,都只是一个长长的梦。
但是梦里又有些别的东西,让他有些遗憾醒来……
然而那抹没有来由的遗憾刚浮上头,他半睁的眼睛眨了两下正要继续睡过去,背后的人却突然动了一下。接着萨厄·杨挺直的鼻梁在他后脖颈上蹭了蹭,然后是嘴唇……
摩挲着蹭了片刻后,变成了一下一下的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