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怀中身子微动了一下,黄吉不禁往怀中低头一看,刁若凤已是低嘤了一声,似乎已为空中发出的三声鸣响惊醒,此时双眼望着黄吉,口中只低弱的道了一声“黄兄弟”,便又晕了过去。黄吉心乱如麻,轻喊了一声:“若风姐姐”,见她一无反应,黑暗中只听得微弱的呼吸,只觉得她心跳一阵长,一阵短,心中已是转过了几千百个念头,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乌龙、骆图已拼命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人这一下连敌人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昏头昏脑的就倒在地上,此时站立当地,只觉心神狂震,心血‘腾’地向上一升,‘哇哇’两声,都是吐了一口鲜血。
乌龙手捂心口,想到适才敌人敌人劲力之大,忽然间已想了起来,口中不觉道了一声:“紫衫少年!”骆图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是他?”双眼极紧张的四处张望,却是没有看见人影,也不知道这人到哪里去了。口中恨恨地说道:“有朝一日,老子要喝了他的血”,二人这时神志已复,看见任贵站立在不远之处,边上还有一个高大男子,这二人不知是何缘故,一动也不动,当下两人一起靠近任贵,道:“王爷”,只见任贵一言不发,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已是受了内伤。两人这时看着对面高大男子,暗自骇异。
黄吉这时抱着刁若凤,已奔自一道断壁之前,他一生从未经历过如此局面,看着手上昏迷不醒的刁若凤,一时间已不知如何是好,骆图这‘喝血’二字已是停在了他的耳中,双眼望着一动不动的刁若凤,突然间眼睛一亮,心道:“有了”。此时将刁若凤放在断壁后面,从靴筒中抽出匕首,微觉一丝甜甜的香气传自鼻中,眼前似又出现了绿衣绿裤的小玉,睹物思人,心中暗暗道:“小玉妹妹,你在哪儿?”心中暗想,不知金剑银枪已找着她了没有,,还有没有危险,想到金剑银枪对自己如临大敌,不觉轻叹了一口气,手中握着匕首,往手腕上轻轻一挥,一道鲜血已自腕上流了出来,就将手腕放到了刁若凤口上。
他刚自一听到骆图说话,猛然想起自己误入恒度隐居的洞中,喝下了大黄采来的‘灵芝玉液’,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可当时一到体内,就已感觉它与世间任何事物都自不同,血行大增。眼见刁若凤面无血色,骆图这一提醒,方才想了起来,那大黄极是通灵性,这采来的东西自非凡品,自己饮食之后,当应融合在血液之中。刁若凤此时不省人事,只觉一道咸咸的东西自口而入,随着呼吸已进入了体内,耳边似是听着一阵声音从远处传来。
乌龙、骆图此时看着高大男子,只觉又惊又惧,突然之间,乌龙冒出一句,“三省总捕年飞鹰”,二人这时都已经明白过来,吕天德身中八荒瘴气,邙谷王本来已是稳操胜券,岂知年飞鹰突然出现,猝不及防之下,二人都一起受了内伤,这一明白过来,一个大胆的主意已自心中升起,两人一左一右,向年飞鹰直逼了过去。年飞鹰正自运气调息,眼见这两人已是逼近,怎会不知二人心意,心中暗自焦急,只听吕天德道:“年捕头,小心”。吕天德身上八荒瘴气未解,仍自瘫住地上,见这两个胡人逼近年飞鹰,连忙出声提醒。
这二人已要出手,一听到吕天德的声音,忽地改变了主意,骆图一转身子,径往吕天德奔了过去,一把抓下,吕天德此时毫无反抗之力,这一把正好抓个正着,乌龙双眼凝视年飞鹰,他深知这人并非常人,当下一丝也不敢大意,暗自运气提神,一步跃进,手起一掌,照着年飞鹰当胸击出,年飞鹰眼见情势危急,心中猛提一口真气,这一急,真气反而回了回去,着眼处乌龙已经逼近,心中一转,竟然有了主意,忽地眼睛一定,看着乌龙背后,头微点了一下,这古怪的动作却被乌龙看到,心知必是后面有人,当下一收手掌,急忙转过身子,身后却哪里有什么人?方才忽地转过神来。
已知年飞鹰是故意使这动作欺骗自己,心念方起,一股风声已自背心击来,他被黄吉一掌击中,体内元气还未恢复,怎敢硬接,这时变招已是不及,看着年飞鹰这一掌击到,已是躲避不得,正自待死,忽然间风声竟熄,睁眼处年飞鹰已自收起了手掌,正自看着自己身前,却是骆图,此时抓着一人,正是番禹太守吕天德,此刻做了自己挡箭牌,难怪年飞鹰不敢下手,原来年飞鹰趁着乌龙这一上当,真气已是提了上来,这一掌凝劲发出,已是正要出手,身前却是多了两人,当头正是吕天德,心中惊惧莫名,怎敢处出手,这骆图极是机警,他一把将吕天德抓起,正好看见乌龙就要死在年飞鹰的掌下,这时已来不及说话,骆图急中生智,一把拖过吕天德,正好挡在乌龙的身前,年飞鹰这掌虽发出,眼见吕天德在对方掌握之下,又怎敢把这一掌击将出去,骆图见年飞鹰果然不敢动手,此时有恃无恐,手中不觉紧了一把吕天德,却不料适才已给黄吉震伤,这一紧却是毫无力道,反而因用力过甚,整条手臂为之一软,脑袋已突然一阵昏眩,眼睛看着乌龙,全身有如身在虚空,摇摇晃晃,适才与年飞鹰略一对峙,已是引发了黄吉掌力的伤势,心中已知不妙,然而他毕竟历经大小战阵,当下强镇心神,望着年飞鹰,说道:“你赶快举掌自尽,不然我就杀了他”,勉强将手掌举了起来,对在吕天德脑门之上,这只一两下微小的破绽,已被吕天德察觉了出来,已知这人没了力气。
年飞鹰大惊失色,举着手掌,不知如何是好,乌龙见年飞鹰果然被自己吓住,当下强自按住体内的心血翻腾,道:“年飞鹰,你还不迅速自了,还在等些什么?”年飞鹰心中一阵犹豫,他见吕天德全身无力,自然是中了别人的暗算,此时竟为这个胡人擒在手中,用来要挟自己,要待反抗,吕天德若是因此而死,自己必落个害死上司的罪名,百思无计之下,缓缓将手掌举了起来,心下一狠,就要照脑门扑将上去。忽然间,只听骆图惊叫了一声,只听‘通通’两声,已有两人滚在地上,年飞鹰定睛一看,心中惊喜莫名,原来吕天德一觉骆图有异,已是暗自吸了一口气,全身奋尽吃奶的力气,和身往前一奔,这一下骆图没有料到,要想用力去拉,怎奈自己全身已无半点力气,这一拉之下,竟是跟着吕天德一起倒在地上,年飞鹰久经大敌,这一看到吕天德脱出骆图之手,骆图就已倒在地上,乌龙也是站着不动,他心中刹那间明白过来,猛提一口体内真气,道了一声:“胡虏贼子,我差点上了你的当”,手掌一起,立时立时就要杀了二人,再救吕天德。
忽然之间,已是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只听得一声大笑,邙谷王已是恢复了体内伤势,一纵身子,道:“年飞鹰,你们走不了了,纳命来吧!”,年飞鹰闻声抬头,此时天已大亮,不知何时,邙谷王身后已多了一千余人,个个手执弯刀,神情凶悍,年飞鹰一看就已明白,邙谷王讯号一经发出,这伙胡人就立时赶到,想是就在附近。邙谷王来者不善,原来已是早有准备,此时想也不想,飞步跃到吕天德身前,一把将他手臂放在肩头,脚下一用劲,已是要带同吕天德一起奔出。
邙谷王手照年飞鹰只一挥,身后之人一起涌出,虽是城郊山道之中,高低不平,但他们却是进退有序,丝毫不乱。邙谷王这次得陆腾空地图指引,经过严密的分析,知道人多反暴露目标,于是只带了这一千两百人到此,这些人都是以一当十之士,打起仗来,全不顾性命。其时西域纷乱,各自为政,任贵全靠这神猊营东征西讨,方才一统西域,(狻猊是百兽中最为凶猛的奇兽)。在钩町城一役中任贵得了吕天德的消息,趁太守牧根不备,只带这神猊营,一举就冲破了牧根数万将士,攻下了钩町,经此一役,神猊营威名远震。此时或十人,或二十人,分头向年飞鹰四面包抄上去。
年飞鹰展开轻功,疾向番禹奔去,此时救兵来到,眼见这伙人四面八方,紧追不舍,都是要得到吕天德为目的,当先一人神态从容自然,却是邙谷王,这些人都是在荒山野岭中生存,奔逃追赶正是发挥其长处,年飞鹰先时已是受了内伤,并未完全恢复,此时又带了一人,时间一长,脚步就慢了下来,忽然间前面尘土大起,心中一喜,此时已放缓了脚步,只听吕天德道:“这下好了,援兵一到,立即断了这胡人去路”。后面邙谷王一见出现人马,连忙收住身子,当即止住神猊营,以免乱了阵脚,这神猊营训练有素,虽在奔行之中,却是闻令即止,已迅速立好队形。
眼看人马走近,当先一匹白马上,坐着一个富态肥胖之人,双目发亮,油光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年飞鹰却是认得,心中不禁叫了一声‘瓜田仪’,吕天德也是面色大变。富态胖子近进二人身前,看得清楚,一勒马缰,哈哈大笑了一声,道:“吕太守,瓜某来得好巧”。吕天德此时站稳身子,道:“瓜田仪,你要干什么?”。
瓜田仪一仰马鞭,道:“我与南越后人赵毅有约,特来取你番禹”。瓜田仪是临淮人,眼见天下纷乱,于是聚集豪杰,首先发难,此次得赵毅手下谋士韦正进言,合取番禹城,然后共分渔利,因此带了手下精兵猛将,神不知鬼不觉,绕路来到这儿,听探子回报说这儿有一队兵马,岂知却碰上了吕、年二人,这一下真是喜从天降,只要捉了吕天德,番禹不就不攻自破了吗,心中只这一想,‘忽’的一声,已从马上一跃而下。
此时手略一作势,已向年飞鹰直击了过去,这一下名为‘东西难分’,看似击打年飞鹰,实则是要他手上的吕天德,此时心下暗自提防。这人自小在江湖闯荡,眼见吕天德眉心微黑,又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扶住,当下已是想到,这吕天德已经中毒,此时手已及住吕天德,心中不由一阵狂喜,正要用力,忽觉风声劲急,原来年飞鹰不顾瓜田仪击向自己的一掌,右手一凝真气,直向瓜田仪手腕飞闪直下,‘扑’的一声,瓜田仪手腕犹如电机,慌不迭放开了抓住吕天德的手,一跃退下,此时方才看清高大之人,微惊了一下,道:“年飞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