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失败的时刻,总是黯淡的。
在以追求成功为主要目标的运动场上,情况尤其是这样。
溪源集训之后,全队的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提高,除了一个不争气的人。
这个不争气的人,就是我。
集训之后大约有23个学期的时间,我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在各种训练和比赛当中,常常莫名其妙地失误,不仅自己达不到预期中的成绩,而且多次影响全队的总成绩。
我能够清晰地感到周围的压力,虽然老师们和同学们是用鼓励、理解、安慰和殷切期待的方式表达出来的。
你显然也因为我的成绩不稳定,承受了指责和压力。虽然你从来没有和我谈过这些,但我能够感觉得到。
这让我感到了更大的压力。
我一直处在某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当中。我一直心情不好。就算是挥正常的时候,也高兴不起来。
我总是渴望离群索居。
我渴望独自待着。
每一次的集体活动,都让我深受内心的煎熬。
我常常设法逃避。差不多,是不计后果地逃避。
你注意到我在人群中的沉默,以及内心的逃离。
(二)
有一次,我又出现了令人侧目的低级失误。水准之差,甚至低过了一年级刚入队的新生,让汪指导都觉得无法替我圆场。
看着我没精打采,魂不守舍,完全不思进取,也没有反省之意的样子,汪指导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他差一点克制不住自己,就要对我火了。
那天下午,他把我叫到指导办公室,他在我面前走过来,走过去,他点了点我的鼻子。他想不出怎样开始火山爆才好。
就在他将要吼出“心心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你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你的出现,汪指导的那句怒吼,在嗓子眼打了两个圈,又咽回去了。
你看着汪指导的脸红脖子粗,来喽说:“老汪,别生气。我来跟她谈吧。”
汪指导对我瞪了一下眼睛,默然同意了。
你看了我一眼。我低头看着脚尖。
你说:“跟我来吧。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三)
当时,已经时近黄昏了。田径队和无线电队的训练已经散了。诺大的运动场上已经空无一人。
我们并肩坐在圆形看台的水泥台阶上。
在台阶破损的地方,小草从水泥的缝隙里伸展出来。它在风中摇摆不定。
我看着夕阳从巨大的拱门那边落下去。
我一言不。
我很迷惘。我不喜欢现在的状态,但也没有办法摆脱它。
万千纠结。都是无法言传的。
你一直都没有说话。
你坐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看着晚霞色彩的变化,听着晚风吹过头上的树梢。
在你的脸上,我看到很美的光线。看到你犹如古希腊雕塑般端正匀称的脸部线条。
(四)
良久。我说:“指导,您不批评我吗?”
你回过头,你笑着看着我。
你说:“你希望被批评吗?”
我说:“可是,我应该被批评的。这个学期,我真是表现太差了,太浪费老师们的心血。”
你又笑了一下。
你说:“有这样的认识,难能可贵。”
你说:“如果你觉得不被批评很难过,就帮我批评一下你自己好了。”
你说:“这样,分寸可以掌握得更好,正好做到让你觉得解脱,又不引你新一重的难过。”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我吃惊地看着你。
你再次温和地笑了一下。
(五)
过了一会儿。我说:“指导,您带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指出我的错误吗?”
你摇摇头。你说:“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指出你的错误。”
我说:“那么,是为了帮助我改进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