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他们再次来到了禁区。漫漫黄沙已经被白雪覆盖,从天上看去,还能看到他们遗留在这里的军绿色帐篷。
丛夏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压缩粮食,想着在这里度过的那半年枯燥的时光,不知为什么,竟突然有点怀念。人就是这样,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掠过原来的驻地,他们直奔山洞的遗址,大部分标示线已经被雪覆盖了,他们在天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准确的位置,落了下去。
那只灰鹰飞了一下午,显然已经累了,甩了甩脑袋就趴在了雪地里,缩起翅膀,打算休息。
丛夏拍了拍它的脑袋,“辛苦你了,你走吧。”
灰鹰歪着脖子看着他。
庄尧道:“它走了我们怎么回去。”
“万一回不去了,就没必要拖累它了,要是能活着,天壁会带我们回去的。”
庄尧耸耸肩,“也是。”
丛夏又拍了拍它,“真的,走吧。”
灰鹰站了起来,在雪地里跳着往后走,三步一回头,最后见他们是真的让它走,便展开翅膀,飞走了。
成天壁扫开脚下的雪,把箱子放在地上,道:“我打开了。”
“打开吧。”
成天壁按照丛震中告诉他的解密方式,一层一层地打开箱子,每次一层仿佛材料被剥落,丛夏就感觉那能量强上一分,到了最后,丛夏已经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了,就连成天壁和庄尧都感觉到了不适。
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能引发8级大地震,将无数生物卷入深渊的能量,人类在它面前,太过渺小了。
丛夏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他感觉贴着他身体的五色石在发热,那不是他的错觉,五色石真的越来越烫,他把五色石抓在手中,却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他记得五色石第一次“见到”傀儡玉的时候,就有反应,而自己第一次因为吸收傀儡玉能量过度而陷入危险时,五色石更是将他狠狠地弹开了,现在他不仅要近距离接触傀儡玉,还要尝试着把傀儡玉拼凑回原形,他真不知道傀儡玉会怎么样,五色石会怎么样。
成天壁打开了最后一层防护,丛夏就感觉一股磅礴的能量朝他袭来,简直就像一个浩瀚的海啸迎面而至,那种面对庞然大物的无力和恐惧感,比之面对大王乌贼和海龙时更甚,最可怕的是,这股能量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感觉到,就像在面对一个隐形的杀手,随时可能身首异处。丛夏深深吸了口气,让能量充满自己全身,才能克制住自己双腿的颤抖。
庄尧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可别吓倒了。”
丛夏一愣,不知从何时开始,庄尧不仅个子长高了,手也变得有劲儿了,再不是那个一有危险就需要他抱起来就跑的小男孩儿了。他不禁看了庄尧一眼,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是他们近四年来拼搏的佐证。丛夏定了定心神,感觉身体有了力气,都走到这一天了,他阎王殿前不知道溜达过几回了,绝对不能在最后关头软弱。
丛夏半蹲下来,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防护壁中心那小小的被银白色软金属半包裹的一堆黑玉碎片,那些傀儡玉彼此感应,正微微泛着光。那软金属大部分是格尔木科考队在地震前挖掘出来的,挖掘出来后本来打算直接空运回北京,结果因为傀儡玉出土,青海地区的飞机都不能正常起飞了,无奈之下他们把大部分当时挖掘到的玉碎片和软金属走陆运,而为了让傀儡玉快一步回到科学院,他们把其中一小片包裹在软金属里,放在成天壁手臂里,让他去云南搭乘飞机先一步回北京,也就是因为这样,地震之后,丛震中委托在云南的成天壁将丛夏带回北京,才有了他们一群人命运的相逢。
现在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切的源头。
丛夏颤抖着拿起一枚玉片,道:“这枚是最大的,我记得,是从大王乌贼大脑里掏出来的。”他自嘲地一笑,“我当时感觉自己就在一堆烂肉里爬来爬去,鼻子里、嘴里全是血肉,热腾腾的、黏糊糊的,憋得我根本没法喘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哪一次拿傀儡玉的经历最恶心了,是虫子的j□j里、青海龙的嘴里、地下几十米还是最后这次,为了这玩意儿,我真是……我真是”就因为他是唯一能感觉到傀儡玉的人,所以每次都是别人制造条件,他伸手去拿,可惜每次傀儡玉放的都几乎不是人去的地方,有时候回头想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些勇气。
庄尧用手拨了拨那一堆碎片,“在电脑里模拟它们拼凑到一起的形状的时候,确实是个球型,但是刚出土的时候就已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