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嗯”了一声。一路而来,他也知道这世上凡事不会依着自己最有利的想法去走,总是麻烦不断。与被困地下相比,赵公那两万兵马,看起来并不算什么重要的变故。他想了想,问道:“白公子,你带去的粮食总共有多少,够那些人吃多长时间?”
白沐风一直绷着一根弦,生怕说错做错什么,直到听韩枫问了这句话,才舒下心来——这些数字他烂熟于心,只是刚要开口,又有些迟疑:自己终究是江南的人,倘若西代以后事败,那自己又会有什么下场?
韩枫阅人无数,看他欲言又止,便知他在担心什么,遂宽慰道:“白公子,你不用犹豫,也不用顾忌什么。朕听杜大学士讲,你们整个家族都是商人,想来除了到帝都的以外,也有去其他地方的。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当是在跟我们西代做生意,总不会亏了你什么。”
白沐风苦笑两声,暗道韩枫说得也对,自己的家族如今是在江南攀附着越王,但若以后越王倒了,抑或西代真的崛起了,那么自己能够多搭一条线,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思虑得当,他开口道:“禀圣上,小人这一次总共带了二十车粮食到丰州。每车共有五十石,想来能供城中士兵吃上一个月。”
听他喊自己一声“圣上”,韩枫的目光登时温和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好。白公子,你这一千石粮食都被张将军扣下了,朕也知道你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回去交待。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等朕打下了丰州,该给你的,朕一两银子都不会少。”
“真的!”白沐风面露喜色,但心中的狂喜转瞬又被疑虑压下:西代只有二三百人,破城又哪有那么简单……这大话,有谁不会扯呢?
杜伦见白沐风面露惶然,微一沉吟,从怀中取出一叠碎纸片,交在白沐风面前,道:“白公子,我见你之前把这些纸片纷纷撕碎,这纸片上又有丰州的字样,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是张博远给你的么?”
“没想到大人还留着。”白沐风轻叹一声,拿起几张纸片看了看,又丢在一旁,“哼,都是些唬人的玩意,无非是丰州的官衙们惺惺作态的一点表示。”
“哦?”听他这么说,韩枫倒起了几分好奇。他将那几张纸片又仔细看了看,本以为是张博远为拿走粮食而打的白条,可那纸片上的字样却与寻常白条有很大差别:其中几张纸有某金银工匠的签字画押,还有几张纸上边写着黄金几两,利钱几何。
“这是什么,好像见过,但怎能拿这个来抵粮食呢?”韩枫奇道,他隐隐觉得这跟丰州有金矿的事情挂钩,但因这纸破损得太过厉害,又委实瞧不出什么内容。明溪见他眉头微蹙,便从他手中将几张纸片接去,仔细看看,忽地“呵”了一声,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金匠的收据。你呀,从来没给我送过首饰,自然不知道了!”
“金匠的收据?是了!”韩枫这才恍然记起何时见过类似的纸条,那还是他初到风城花都之时,为了哄婉柔开心,为她买发钗时,曾在柜上瞧过那珠宝店的账本。那一眼匆匆瞥过,就连白童都不记得,更何况是他自己了。念及婉柔,韩枫这才觉得心尖上微微一酸:从锋关芒城离开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至今已有半年之久,也不知她过得如何——只怕她过得定然不会开心吧。
见韩枫神色黯然,明溪的神情也是涩然:“是我说错了。呵呵,原来你是给别人送过的。”说出这句话后,她也觉当着众人面如此酸意十足委实不好,便暗沉心神,转入正题:“有些人得了金子又不想当钱花了,便会拿给金匠去做成首饰,金匠为确认自己收了金子,自然就会写下收据,写明了收了几两几钱,方便交货的时候比对。”
韩枫道:“这我明白。但是这收据上,又怎么会有利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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