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丰州的张大将军传书到了。”
雕花熏香铜炉上白烟袅袅,但檀香的安神作用在战报面前,却显得太过微弱。书房的暖椅上斜坐着詹代年轻的帝皇,他手中捏着的,是门口那花瓶的碎片。
红尘锁中,那花瓶代表的是落雁关。这些年落雁关频遭袭击,那花瓶上的碎纹便如同百圾碎一般。除他之外,这宫中再无人知道书房摆设的玄机,数次有人跟他提出要换了这破花瓶,都被他拒绝——圣上俭朴的名声顿时传到了朝野内外,据说帝都人家一夜之间,都换上了破旧的瓷器。碎铜烂铁旧补丁,一时竟成风尚,甚至旧物较之新物在价格上还要贵了几成。
不过,他是无暇去管这些琐事了。“百圾碎”终成百片碎,意味着落雁关的灰飞烟灭。内侍捧了个崭新的琉璃花瓶放在远处,只可惜那花瓶再美,也只是个摆设了。
詹明佑将手中的碎片扔到一旁,从宰丞的手上接了那张有些皱的纸条,淡然道:“依朕看,这又是在请求救兵了。落雁关丢了,接下来本就轮到丰州,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那宰丞微一躬身,道:“圣上,可我们手中还有些士兵,难道真的不派出去么?”
詹明佑道:“那是为了保住帝都的,这是我们最后的凭借,怎能轻易动用?”边说着,他边看向那纸条,但一瞥之下,他本来靠坐着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起来,脸色忽白忽红,看不出是惊是喜。
瞧惯了圣上不动声色的样子,那宰丞倒被詹明佑的反应惊得愕然:“圣上,莫不是丰州出了事?”
“不是,不是!”詹明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纸条,嘴角竟忍不住地向上扬起,若不是有旁人在侧,只怕他几乎大笑起来,“不用救兵!不用救兵!”
※※※※※※※※※※※※※
马车辘辘,天马一声嘶鸣,像是在跟车中人示警。
“慢些。”杜伦探身掀开车帘,往前看去。远处仍旧是黄尘滚滚,四周的庄稼地早已荒芜,如今野草丛生,甚是灰败。数只寒雀在枯萎的杨树干上嬉戏,路尽头的天际依稀可见乌鸦飞过——既然有飞禽,前方应该没有人的埋伏。
那为什么天马会预警呢?
还是因为没有人烟,故而有兽迹?
“大学士,距离丰州还有大半日的路程。”赶车的士兵是个长着眯缝眼睛的年轻人,鼻子上长着几颗雀斑,看起来稚气未脱。
杜伦道:“还有大半日的路程……那么随时都有可能遇到赵公的军队。咱们再慢些吧,且等探马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