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儿!退后!”韩枫只怕那些黑烟瘴气有毒,忙喝了一声。他想着虞天星身为离娿的徒弟,自然有解毒之术,故而只想着提醒梁钧。
梁钧骑在晓灼背上正发着呆。面前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想象之外,他根本就没听到韩枫说的话,即使是听到了,此刻也手脚发软反应不过来,倒是晓灼见机不对,不等韩枫提醒便向后退了数步。
而白童也已在韩枫脑海之中开口:“人蛊尚未炼成,你让‘他’提前出来,只是多伤了一条人命而已。‘他’既然是唯一活下的人,自然其他几人的尸毒全都进到‘他’体内,时候未到,那些毒并不能与‘他’融汇在一起。此刻经太阳一晒,全部蒸腾而出,便与其他那些毒虫是一样的。”
白童话声方落,只听那人蛊仰面朝天厉声嘶喊,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他”双手的指甲已经尽皆突了出来,如同一根一根的尖刺,在韩枫眼中便跟真正的人蛊没有区别。“他”十指在脸上身上胡乱抓挠,所过之处,血肉皆被抓起,黑气也从伤口氤氲而出。抓到痛处,“他”冲到银杉树旁,浑身在树上磨蹭,似乎十个手指用来抓挠还不够。“他”蹭得力气很大,不消片刻,身上仅剩的衣服便都脱落,只留一具赤溜溜的身子,却遍体黑毛犹如猩猿一般。
随着黑气散去,这人蛊的力气也逐渐变弱,“他”磨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喊叫的声音却久久不绝。韩枫看在眼中只觉不忍,他几次想上前去索性一剑斩了“他”的头颅,然而见那几百年树龄的银杉树沾了黑气之后叶片登时变黄脱落,足见那毒烟的毒性甚为剧烈。自己并没有驱毒之物,再心痛,也只能眼睁睁看“他”承受痛苦。
就这么一直过了半个多时辰,那人蛊的嘶吼声才渐渐减弱,身上的黑烟也变淡许多,如同身旁的黑蟒一样浑身罩了一层死灰。而到此时,虞天星才收起了引毒虫用的香,缓缓走到韩枫身旁,跪倒在地道:“不知圣驾来临,请圣上见谅。”
韩枫连忙扶她起来。离开西代两个多月,此刻重新被人喊做“圣上”,倒觉得浑身不自在。梁钧在不远处听得明白,不由叫了起来:“你……你……你是什么圣上?”
韩枫忙对梁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问。若按以往,倘若梁钧这般“出言不敬”,只怕虞天星早第一个骂了起来,岂料此时虞天星竟然恍若未闻,只看着那倒地再不动弹的人蛊潸然泪下,道:“圣上,我们等了你好久,你……你才来?”
这话中已经隐约带了怨责之意,韩枫无心责怪她,忙问道:“天星,离娿人在何处?这人蛊又是从何而来?你方才为什么要引那许多毒虫过来?”
他这时心急如火,一下子问了好几句,刚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暗忖该当一句一句来问,虞天星本就糊涂,哪里能一下答这么多话。
虞天星哭道:“师父……师父被那个老女人抓走了。只怕……只怕也是要被炼成人蛊的。”
这一句话如当头一棍,打得韩枫头脑发蒙,竟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炼……炼成人蛊?”
虞天星一人苦苦支撑,实则心中害怕至极。只是这之前苍梧之林中能帮她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人见她是大祭司的徒弟,便都唯她命从。天大的责任压在肩上,让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这时一旦见了韩枫,只觉身边忽地多了依靠,心中的委屈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不由得嚎啕大哭:“呜呜呜……是我们没用。那日师父为了保住我们……自己留下与人周旋,让我们赶紧下山。等冲出了代人的包围之后,我们……我们再派人转回头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山下本来做埋伏的两万人不知为何都莫名其妙被人抓了……他们杀了大部分人,活捉的人却分成了二十五人一族……同时,还有一组分为了二十四人,说是……说是……呜呜呜……说是要与山上剩下的那人组成一组……山上只留下师父一个人呐,这可怎么办才好?”
韩枫惊得几乎站也站不稳。他原本以为智峰哪怕抓住了离娿,顾忌着离娿的身份,也绝不会轻易杀了她,岂料对方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这时也无心再问为何虞天星要引毒虫来,更加无心去问其他的夷族人都在何处,只想着自己一定要找到离娿所在,赶紧救了她出来才好。
然而看着地上那具人蛊尸体,一时之间他又没了主意。是啊,就算找到智峰囚禁离娿所在,他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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