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的话在韩枫听来不啻于晴天霹雳,他眼神一空,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柳泉的话他不是不信,但这个消息的确太过意外,更何况明溪跟他讲过她大哥与她兄妹情深,怎么可能突然下此重手。
事情太多,周围的人也太多,让他不能沉下心来好好想这些事情,他甚至连伤心都不能露。一国之君的名号像是一个壳,把他的一切都掩盖起来,而在这个时候,除了紧紧握着拳头,利用手心的痛麻木自己外,韩枫唯有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詹仲琦身上。
那个老者,总该知道些什么。
韩枫一刹那的失神并没有逃过柳泉的眼睛,他倒是“好心”,拍了拍韩枫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在风城花都曾是战友,不过也别太难过。以长公主的本事,她若不能是我们的朋友,那么还是变成一个死人好些。”
“嗯。”韩枫强笑了笑,脸上现出有些遗憾的表情,“你们与南边的战事如何了?”
柳泉道:“还应付得来。如今夏收未至,今年的春天来得又有些迟,粮食还不太够。朕这次来,也是希望能问你们借些粮。”
韩枫注意到他的自称又从“我”改回了“朕”,心知这是开始谈公事的缘故。他苦笑着摇头,低声道:“借粮的事朕做不了主,你我之间,唯有叙旧。”这句话自是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柳泉听罢,甚是默契地笑了笑,不再说公事。
他二人说得火热,把戚嫒晾在了一旁,这时别的官员都被赶到了马厩之外,没人管着她,这位大小姐眼中无天无地,满脑子只记得方才吃了个亏,哪里还有规矩在。她从地上捡起刚才扔掉的马鞭,在手中捋了捋,便斜着眼看向正低头吃草的九灼。
马鞭在戚嫒手中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而这声音也终于让九灼起了警觉。它身子一挺,头抬了起来,却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没有韩枫看着,九灼乐得一下踹死那个敢犯天威的女子,它向后退了两步,刻意示了弱,心中却盘算着何时抬腿给出致命一击。
一人一马,各怀鬼胎。而就在戚嫒手中的马鞭欲扬未扬时,马厩外响起了内侍尖利的叫声:“圣上,前厅的酒宴已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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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者早已将戚嫒混在使者队伍中的消息报到了芒侯处,虽说这并不合规矩,但两方如今正是结盟时,芒侯总不能为了个丫头便撕破脸皮,便和蔼可亲地叫人也在酒宴上备了戚嫒的位子。柳泉身份特殊,与韩枫分坐左右上座,戚嫒紧挨着柳泉,芒侯本人则在韩枫下手,再往下则是詹仲琦。
让戚嫒紧靠着柳泉坐,也说明了芒侯对戚嫒未来身份的猜测及认可。韩枫心中有了数,落座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婉柔。在他住进行宫一个月后,终于说服詹仲琦让婉柔以贴身侍女的身份也进了行宫。万事不由他,就算二人真有婚约,芒侯也绝不容他有这样一位皇后,若定要坚持那些明知无法坚持的名分,只会给婉柔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世事无奈,他也只能一步一步做起。
芒侯之下,则是西代的冢宰郎天野以及司徒郑文博、司士毕其功、司马罗斌、司寇徐昀、司空王万廷等人,与之相对应的,北代除了柳泉以外,使者中官阶最高的是位司马,姓瞿,单名元;其次还有一位卫尉,偏偏也是姓魏名卫。
两国皆是冢宰之下设“五公”,又称“五司”,其中司徒管钱,司士管政务,司马管军事,司寇管刑罚,司空管水利工程,至于柳泉所带的卫尉,则是在司马之下的副手,负责帝王的随身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