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将臣和岐伯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均觉此女非正非邪,大合两人的胃口,一时间话题也多了起来。只是这三人被先前一幕吓住,一时呆在圈中不敢出来,靠着聊天暂时打发无聊。
却说那刘迦和多多返回兜率天,见老妖已在原地熟睡良久了,刘迦笑了笑,对多多道:“这老妖和你大有法缘,不如让她跟着修行,如何?”多多笑道:“是啊是啊,我上次给她念的经书,尚未念完,以后还要接着念。她和我在淡月被宙斯和安若微折磨惨了,虽然痛苦,但也让她深深体会到生死无常之理。还好宙斯听说我是从兜率天来的,他正有要事来兜率天找人,便带着咱们一起回了兜率天来。”
刘迦奇道:“他到兜率天来找谁?”多多笑道:“他听人推算过,说地藏菩萨这段时间会在兜率天示现,他说我既然是来自兜率天,熟门熟路,便没有继续磨腾我和老妖,带着我俩到了此处。来了以后,遇到那叫笙郢翌龙的人,两人原来是老朋友,一见面,二话不说,便开始下棋,这一下起来,不知有多少岁月都过去了。”
刘迦恍然,笑道:“下棋这种事,我倒有点点发言权,我曾下过一盘关乎生死的棋,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多多呵呵两声,提上老妖,与刘迦返回宙斯和笙郢翌龙下棋处。
那宙斯和笙郢翌龙正在为了前时的棋局大变而争吵不已,刘迦与多多来到两人身边,这两人竟视而不见。
刘迦见那穿紫袍的大汉长得甚是威猛,高高大大,眼巨鼻高,面颊刚劲,膀阔腰圆,暗笑道:“这定然是玛尔斯的老爸了,两人长相好似。”他拍着那大汉的肩,笑道:“一盘棋也下得这般惊天动地的,倒像是打架一般。”
那大汉正是宙斯,见刘迦说话,转头看了看,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这小白脸是谁?没事给老子滚开,我一生最痛恨的便是小白脸,更痛恨自以为是地敢和老子抢女人的小白脸!”
对面那白须瘦老者,正是笙郢翌龙,见来了陌生人,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下棋就下棋,找女人就找女人,你怎么无原无故地跑题,把下棋的事和找女人的事扯到一起来?你别以为趁着这功夫,又想耍赖。这棋被人莫名其妙下完,咱们谁先推演回去,谁就算赢了。倘若你没这本事,大可直言相告,老夫不战而胜,也好办正事去了。”
刘迦听得笙郢翌龙的话,方知刚才自己将那盘棋提前下完,俩人没了博弈的乐趣,竟又变换花样,决定把那完成的棋局推演回去,以决胜负。
他不想两人老是在这盘棋上折腾,转而向笙郢翌龙问道:“你老人家有啥正事要办的?看起来,你可不像这兜率天的人。”
笙郢翌龙缓缓站起来,倒剪双手,笑道:“老夫来此处……”忽然他双眼发直,竟说不下去。过得一会儿,他才自问道:“咦,老夫到这里干什么来的?”
宙斯闻言大笑,指着笙郢翌龙乐道:“这老怪物,居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嘛,就你这智商和记性,还想和我下棋?嘿嘿,我真是抬举你了。”
笙郢翌龙听了这话,并未生气,只是异常愁闷地自言自语道:“我来此处干嘛呢?这里的环境挺悠闲自在的,下下棋,聊聊天,无事心中挂,绝虑闲道人。”说着他似乎终于想通了,仰头笑道:“我真糊涂啊,我本来就是这兜率天的人啊,干嘛要去问我从哪儿来的?”他指着宙斯的脸笑道:“咱们这棋还得继续。”
刘迦闻言一怔,但见笙郢翌龙说话的神态,不似在装模作样,倒像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一般,他转头看向宙斯,正见宙斯乐道:“说得是说得是,咱们下棋第一,别让这小白脸败了兴致。”
刘迦奇道:“宙斯,你俩在干嘛?到这兜率天来,就为了下棋?!真得假的?”
宙斯侧头想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冒出一句话来:“说起来,我好像也没啥事啊,我本来就是这兜率天的人,这地儿快乐自在,有什么不好,干嘛没事找事干?”说着他忽然对刘迦怒目道:“这小白脸就喜欢瞎起哄,还不快给我滚开!”
刘迦闻言大奇,转头看向多多,却见多多叹道:“他们在兜率天呆得太久了,被这儿的环境迷住了,渐渐忘了从前的事。”
刘迦恍然醒悟,连声道:“哎,我听说过的,修为不够的修行者,闯硬兜率天外院,很快便会被五欲冲击迷失本性,原来他们这样子就算是……”多多点点头,接口道:“是啊是啊,我也是出界后,从一些经书上看到的。像我们生在兜率天的人,本来就是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但福报享尽后,便会陷入极大轮回。那些修为不够的人,硬来此天界后,受到环境感染,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不思上进,沉迷在暂时的自在中,最后修为尽失,转入轮回。”
刘迦摇摇头,嗟叹道:“我以为所谓五欲冲击,是什么爱啊、欲啊、痴啊之类的,没想到这兜率天的环境,受着业力惯性的支配,将这些yu望的享受转化为一种相对简单的方式,一种看似无拘无束的自在,似乎心中只有快乐,再无其他。其实凡人中的所有yu望,归根结底,也就是这种终极目的,自在而已。可偏偏这里的自在是暂时的,业力暂时隐蔽了你的烦恼和痛苦,只给你展示快乐的一面,让人产生人生所有yu望都得到满足的假像。”
多多点头道:“是啊是啊,单从境界上而言,这里的生活与阎浮堤世界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业力使然的假像,只不过阎浮堤世界在大家共业的支配下,将假像展现得更完整一些,上面的天界,展现出来的部分,大多不全,而且都只是使人快乐的部分。可这些都在六道轮回之中。在此天界内,我算是相对例外的了,可能是因为前生亲近佛祖较多,这才导致我天生就不满足这样的生活,总想去证悟真理……唉,但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安于现状,慵懒快乐,不知道生命再长,最后的结果却都一样。”
刘迦正想找个法子让两人清醒过来,忽然心中一颤,似乎感觉到了临将臣的所在,他心中大喜,伸开手臂,直接突破空间障碍,向临将臣能场的感应处抓去。
谁知竟是一抓不中,他“咦”了一声,细查片刻,似乎感应并未有错,而且此刻又同时感应到了岐伯和干玉的能场,他立时确认三人在同一个地方。再次伸手抓了出去,谁知依然无果。
刘迦大感困惑,自言自语道:“我神经敏感过度了?”多多打开心障后,修为和从前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见刘迦两度伸手,已知道其目的,便在一旁笑道:“小迦迦,说不定你要抓的人被什么东西屏蔽起来了呢。”
小云也在刘迦耳旁笑道:“把整个空间抓过来仔细瞧瞧如何?”
刘迦的心思正在找人这事上,听此建议,也不管这做法太过惊人,张手一旋,竟将临将臣等人所在的天界置于掌间,心识置入其中,细查起来。这些低层次的天界,在他心中早没了空间障碍,他以无相之心取有相之物,当真如囊中探物一般,随取随看。那整个天界在他掌中,只是一团五彩缤纷的旋流,缓缓转动,看起来安静无比。
看得一会儿,似没有结果,他伸手将那天界推入原位,摇头道:“这种空间里面,不会有什么地方能隐去他们的踪迹而让我看不到的,除非他们被困在人为的环境中,而且那造境的人的修为在咱们之上。”
多多见他大显神通,也不以为意,只是在一旁应声道:“是啊是啊,只是不知道是何方高人设下的环境,能让你看不出来。”
刘迦先入为主地以为众人遇到了什么异事,这才全都失去了踪影,却没想到玛尔斯等人固然是被一个异人带走了,可临将臣三人却并未离开。那佛珠的能力超大,乃一个佛门高人所留下的物事,远非刘迦此时的境界所能随意探识。
忽听他体内那群灵体热闹起来,有人直叫道:“恐怖啊,这人居然可以把人家的宇宙拿在手上玩,这叫什么事?!那是玩具吗?那是一界啊!”也有人怪叫道:“咱们定然还在迷糊中,并没真正清醒过来,刚才看到的绝对是梦,是幻像!”也有人骂道:“这有啥好奇怪的,这人可以把一个宇宙放在肚子里面,把别人的天界拿在手上玩,自然也是小事一件。”
更有人奇道:“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宇宙的主人,那小女生才是这宇宙的主人呐。”立刻便有人恍然大悟,叫道:“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这人把那叫小云的女子吃了进来,而这叫小云的女子身上揣了个宇宙,所以……咦,这事怎么我自个儿说起来,都不大相信啊?”
小云终于无法忍耐这群人的胡言乱语,扯开嗓门,大声叫道:“都给我闭嘴!”她这一喝之力猛然而至,那群灵体全都晕头转向,人人自危,哪敢再说下去。
刘迦回探,却见灵体数量增加了不少,竟达数十万之多,对小云道:“咦,从前那群灵体也醒过来了?”小云点点头,轻声道:“那批在凌渡宫前收进来的,现在修为也大进了不少。不知为什么,好像你这里的环境特别适合灵体居住,我想来想去,可能和当年你长期呆在冥界有关系。不过,还是有些灵体修为太低,早已自然没入中阴区而进入轮回了。”
她见刘迦陷入沉思,又道:“这灵体之中,我细细观察了一下,有一部分是前些日子你散功时进来的,好像和你在紫荆灵院和淡月群星杀的人有关。”
听见小云如此一说,他心中微动,忍不住对着那群灵体细细探视。
那紫荆灵院和淡月群星外的两场争斗,曾是刘迦生平最悔之事,任他做了再大的善举,都无法在心中得到忏悔。可偏偏在打开心障以后,所谓福与罪、所谓业与慧,在他眼里,已没了从前的善恶相对,只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世间的妄念纠缠所致。不仅仅是从前的他,那无量无边的三千大千世界,一切尚未证得本性的生命,都在和从前的他一样,只为了那一时的冲动、一时的快感、一时的不明真相,无休止地时时种因、相续受果,在业海狂潮之中,起起落落。
与从前不同的是,他此时心中虽然更能深刻地感应到他人的痛苦,但心中涌起的不再是悔,不再是恨,不再是疑虑,只是一种自然出现的悲怜。他就像一个成年人,看到路旁迷路的小孩,心中不忍将其独自留下,终为其指点回家的路,或者干脆将其带回原来的家。嗯……当然,咱们这里说得是刘迦,不排除也有些坏叔叔,干脆将小孩子越带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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