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部覆辙
上文说到刘迦在不知不觉中重蹈着历史的覆辙,偶正在键盘上整理文稿,有哥们儿忽然问道:“咦,老弟,这好像有点不对吧?人知道自己曾做错了的事,他还会再做一遍?世人哪有这样的傻瓜?偶怀疑你是不是上了年纪,颠倒糊涂,把这故事记错了?你再仔细想想看?”偶……是不是上年纪、老糊涂这个问题,与本故事无关,暂且不谈。但人对于自己有过的经历,在今后的路途上,又重蹈覆辙,却是实实在在的呢。君不见那厌倦婚姻之人,离婚时往往大发感概:偶终于解脱了,偶再不陷入此围城了,偶自由了……等那婚姻的疲惫稍稍过去,好了伤口忘了痛,又开始幻想着二人世界了,还找出一个难以反驳的理由:当年主要是那个女人不好,才使得偶最终醒悟而断然解脱,现在这个女人才是偶的真爱啊。却不知当年他对那个女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只是时过境迁,他忘了当时的感受哩。是以一婚一离、再婚再离、还婚还离……婚离不休,次次都埋怨,次次都失望,终于有一天发出感概: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还是当初第一个好……这叫啥事儿?
那哥们儿忽又叫道:“咦,也不对啊,你小子说的那是凡人,刘迦可是仙中之仙,怎么可能也犯这种错误?是不是这段时间大家看你可怜,没人抓你这小子软肋,得意忘形了不是?”哎……其实仙人和凡人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不同的能力、不同的视野。刘迦那小白脸的能力和视野远超于偶等,那是与偶等相比而言。但放眼大千世界,他也一样有其所在境界上的愚痴。就好像偶吧,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一粒眼屎般大的小人物,不小心炒股赔了钱,那是被人愚弄,活该倒霉,偶从没想过自己有本事能当个散户游击队,屡败屡败后终能大获全胜……那是因为偶的能力有限,多年来的实践已证明过了,偶自己心知肚明得很。可有钱的人不同,他的级别比偶高得多,哪会认为一时亏损是自己能力不够?更不会认定是天意如此,且强者一般都不信命运的起落,从来都相信那是自己打拼下来的天下。定会以为失败只是意外、不小心等等细节没有做好,下次稍加注意,一定会大功告成的。是以就算会一亏再亏,他也绝不收手,不断重复着同样的游戏过程,直到有一天输得精光,他仍然会叹道:“不小心漏掉了一个重要信息,才导致如此惨败,倘若再有一笔钱,偶一定能翻本。”能力不同,往往对事情的判断大相径庭,在仙人这个级别上,刘迦的能力神奇卓越,自然也会认为一件事在当初没有做好,不是事情本身有问题,而是某些方面处理得不够好。
刘迦战败青华,对他的心态改变极大。似乎自己堪堪已与玄穹等人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忽然间没了从前对甚深境界的好奇,也没了对未知前途的想像与憧憬……一切就这么来了。就如一个苦读寒窗的学生,梦想着考上北大清华,终在不知不觉时忽然考上了,才发现那兴奋与惊叹,也不过就是一小会儿,过后也没啥感觉了。对刘迦而言,所不同的是,境界转换之间,凭添一层寂寞罢了。从前修为太差,常常被人恶整、痛扁,可现在的修为已并非是谁都敢上来挑畔的级别了。杀了青华,意味着与玄穹等人级别相仿,谁见过有人会没事干地打个电话给玉帝老儿:“玄老大,来来来,和偶干上一架,倘若干不过偶,你就下课吧。”……真得活腻了?
当年天幽宫人才济济,干玉、戈帛、达摩克利斯等人更是文武双全,此时重建,大家不仅经验十足,再加上多年来各自的人生积累,也为天幽宫增添了更多的人才。像摩西这等神界高人,既被干玉用诡计制住,服下了炽鲸灵药,便是让他走,他也不会走的,自然是在天幽宫下跟随西相。外河星系中,如排名第一的万仙道、排名第二的归真馆,虽然不愿合并,但在干玉率众而至后,听说其老大杀了仙界青华上人,当下也就不再抗拒,尽行纳入天幽宫。戈、达二人带着馨红儿遍游诸星系,虽遇上不少反抗者,但毕竟力弱势微者众,多是不战而降。
自从将宣宣带出地球后,刘迦一直担心她不愿修真,没想到玛尔斯无意间为其打通诸脉,韩怡英始得修真之乐。后又见天幽宫大举重建,狂兴土木、热闹非凡,她这女强人哪能袖手旁观?自然是蹦蹦跳跳地活跃其中,成天到处指手画脚,且天幽宫上下皆知其是宫主的命根子,无不对其敬畏有加,迎奉拍马的更是数不胜数,韩怡英乐此不疲、快乐无间、满足之极。虽然此女懒于修练,但也在众人灵丹妙药的助力下,修为渐渐提升不少。刘迦见韩怡英乐在其中,原有的担忧尽行散去,也就更加轻松坦然。
玛尔斯等人,见刘迦俨然已是一界至尊,又答应不让众人劳累,这群人喜不自禁,当然是打麻将、斗地主,日夜恶战,再加上时有马屁精贡奉赌资,这群人更是玩闹不休,大呼极乐天真、自在无限。
刘迦对门派中诸多事物很少理会,大多交给戈帛代为处理,看起来做了一个清闲老大,但他却心事重重,内中另有其因。那日杀了青华以后,当时胸中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快感却没能维持多久。稍后,那悔意时常都会涌至心头,偶尔便会暗暗自责道:“青华这人很慈悲的,怎么看都不像坏人,我却杀了他,这种事在谁的眼里只怕都是恶举了。”但转眼又会想道:“可我当时确然忘了他的真元力维系着圈外能场,被我大力拉扯之下,谁知竟会淘空其体内真元……我也并非故意如此,不知者应该无罪呢。”虽然这道理看似说得过去,但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在为那时的率性开脱,多少有些无耻和下流。
他后来检视体内修为,却发现原力境界并未提升,依然在虚怀若谷之境,不管如何精进,总是跨不过去,他心中颇为不解。本欲趁闲深究,却见体内混元力开始异动,细辨之下,方知经过天干通变和地支循藏以后,那混元力修为已终至最后一级的紫金色,再向上修,必会经历天劫。他这混元力没有前人的修行经验,全靠自己捉摸,压根儿不知道未来的天劫会是什么样子,只是暗暗感到应该比非所言等人成仙时的应劫要可怕得多。
想到非所言等人应劫时的业力,他心中忽有一种恐惧。自修行以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有太多生灵死在自己手上。虽说杀人总出于无奈,可死者也和自己是同样的人,谁会因为一句“无奈”就能原谅你夺走他的生命呢?每每念及此,他便开始担心应劫无果,早晚是前程尽弃。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修到此境界,一朝废掉,岂不可惜?一时总难释怀。
这一日,他像往常一样,独自在星河间游走,看到星河深处有星球正在诞生,也有不少星球正在毁灭,他暗暗叹道:“万物都有生有灭,无一例外呢。我从前和大家一起嘲笑明正天胆小怕事,其实我不是也一样吗?或许人人都是畏死的,只不过当大家没有真正面对时,感受不到生亡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大可无所畏惧。但真当死亡就在眼前时,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无所谓惧呢?”他记起青华在与他对抗时曾赞过他“生无所乐、死无所惧”,当时他心中略有自得,此时想起来,不禁自嘲道:“所谓英雄,都是逼出来的。临那生死抉择之时,没办法而不得不奋起反抗,那便是常人眼中的英雄了。”
忽然听到体内白玉蟾笑道:“宫主能自思反省,果非常人。”接着辛计然也跟着笑道:“其实宫主不必惭愧,能视死如归者,要么就是对死的意义完全不了解,要么就是对生命彻底了悟。前者是无知所致,后者是智慧使然,虽然形式都一样,但毕竟在本质上区别甚大。”
刘迦猛然一惊,不禁笑道:“两位现在不是已有身体了吗?怎么不出来看看?上次听你们说,也想加入到天幽宫中来,现在天幽宫正在重建,为何不见两位当初的热情了?”白玉蟾笑道:“当初老夫和文老确有这方面的愿望,可后来想了想,咱们二人本来是没有多少希望的无体元神,所幸得遇宫主,才能苟延残喘。后来又得宫主之力,居然重化人身,那已不知是多少世修来的福分了。想来想去,咱们俩人也该知足了,何必再为了不相干的事去瞎折腾?不如就在小云师父的宇宙内好好修行,终能得个正果。”辛计然笑道:“老白说得是,人总是苦不知足,但一旦放下那诸多愿望,也就快乐许多。小思音是个孩子,喜欢凑热闹,那是自然的,咱们两个老家伙却没必要跟着去啦,还是知足常乐吧。”
刘迦闻言,心中略有所感,不禁暗暗点头,开怀不少。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小帅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转头却见蓝沁一身靓装,悄然飞至。刘迦笑道:“你不和他们一起玩了吗?”蓝沁摇摇头,眨了眨眼,问道:“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刘迦长出了一口气,点头道:“我在考虑应劫的事,不知道有没有把握应劫过关。”
说着他对蓝沁略略提了一下混元力的状况和自己的担忧,蓝沁脸上也微现忧虑,沉吟片刻,说道:“我从前在魔界见过一些人应劫的,如果对自身能力把握不大,可以请人帮忙。不过,以你的修为,要应的劫只怕不小,朋友中没人有这个能力帮你,不妨炼一些法器出来,或许能帮到自己呢?”
刘迦闻言一怔,自言自语道:“炼器?”蓝沁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是啊,玛尔斯和大丑两人都是炼器方面的专家,你不妨问问他们。”刘迦笑道:“我差点忘了这两个炼器大师。”说着念头微闪,随手“啪”地一个响指,两人应声而到,便如声控开关一般,招之即至,灵验无比。接着他又想起应劫时的业力,便动念又将齐巴鲁拉到身边。
玛尔斯正在低头炼牌,抬眼却见刘迦在跟前,猛地一惊,再环顾四周,只见浩瀚苍穹,繁星渺茫,转眼已明其理,当下骂道:“他妈的小白脸,老子救了你老婆,你还没谢过我呢,又来破坏我打牌?”刘迦笑道:“你救了宣宣,我也没揭穿你作弊的事,算是谢过你了吧?”齐巴鲁闻言立时瞪眼骂道:“你小子又在作弊?”
玛尔斯呵呵笑道:“你现在的本事大得不得了,只怕宙斯作弊也逃不过你的眼睛。说吧,找老子什么事?”大丑也在一旁奇道:“刘先生,你找我们来,是为了天幽宫的事吗?”齐巴鲁笑道:“快说快说,咱们正忙得很。”
刘迦当下问起炼器一事,玛尔斯摇头道:“别问我,我炼的东西都是用来打架的,对应劫这种事完全不懂。”说完竟闪身不见,径回淡月打牌去了。紧跟着大丑也在一旁摇头道:“我的炼器只限于科学仪器,而且我也不知道如何应劫。我现在正忙着研究改造基因一事,应劫这个课题,要排在后面了。”话毕,竟也是立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