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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八福晋(2 / 2)

楚言也是叹息,想来这些天,八福晋一方面要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另一方面又要自责及被人指责,真是可怜!以她的知识和见解,自然知道八福晋身体健康,胎儿也没有那么脆弱,流产的原因多半不是因为动了气,而是因为这次怀孕本身有点问题,自然淘汰的结果,这个孩子本来多半也是保不住的。只是,这些话却不能说,不然,还被人以为她幸灾乐祸,因而,只对寒水正色道:“别再说这些话,她失了孩子,不知多么难过,旁人只能排解,岂可再加责怪?”

寒水惭愧地点点头:“姐姐说的是。我记住了。”

姐妹俩正在叙话,丫头进来说八福晋来了。

寒水招呼八福晋坐定,知道她有话要同楚言私下里谈,只好把担心和好奇都放回肚子里,找个借口走开。

八福晋今天没有穿红,而是一身藏蓝,端庄持重,尤其衬得她肤色雪白,眉目如画,透着几分病态的娇弱。很美,但不是人们习惯了的那个八福晋!

说完该说的客套,定定地望了楚言一盏茶的功夫,八福晋的目光垂了下去,凝固在地砖上,似乎那里有她最感兴趣的东西。

楚言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敌不动,我不动。虽然对她充满同情,弄清她的来意以前,她不会放松戒备。真是世事无常,楚言在心中苦笑,当初,王楚俨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一个“狐狸精”的身份,和一个男人的妻子这么对峙,而且,明明是对方比较符合狐狸精的标准。

终于,八福晋下定决心,抬起眼,眼神空洞中含着哀伤:“长话短说,只要你愿意,我替你们去求皇阿玛成全。”

楚言张了张嘴,又合上,满腹狐疑古怪,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话。看样子很像忧郁症,重大打击之下,自暴自弃了?下一刻会不会翻脸,张牙舞爪?楚言小心翼翼地劝说:“福晋年轻,身子骨也好,假以时日,自能儿女绕膝。”话刚落音,楚言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了。蠢啊!这不是告诉她大家都知道她的孩子没了么?

果然,八福晋被戳到痛处,眼中厉光一闪,随即却是无边的绝望:“不会了。太医说我身子受损,很难再有身孕。”

“怎么会!若是身子亏虚,调养一阵子也就是了,若是没流干净——”想起现在的时空,楚言尴尬地停住。古代女人真可怜,不过一次流产,居然就被判定终身不孕!“不如换一两个大夫,听听有什么说法?”

“没用。论起妇科,罗太医就是数一数二的了。”八福晋忧郁地摇头,苦笑道:“早两年,就有人说我命中无子。我不信,只怪他不肯亲近我,却原来,命里无时总是无,强求不来。”

楚言好意劝道:“和尚道士算命瞎子的话也能信得?福晋还是宽心修养才是。”

八福晋仔细地盯了她一眼:“多谢!这事儿我已经想开了。想不到你是这么个人,怪不得——从前那些事儿是我的不是,你别放在心上。我今日既然开口求你,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再与你为难,只要你还肯顾全我和我家里的脸面,舍一处偏院让我留在府里。”

没想到她又扯了回去,而且说出这样的话,楚言十分不安,努力定了定神,赔笑道:“福晋在说笑话吧。且不说八爷不是那种人,就是福晋,一向也是敢做敢为,心高气傲,不许八爷,呃,有别的女人。”

八福晋呆了一呆,视线飘忽到不知何处,半天涩涩说道:“是,我总是不许他有别的女人,可是,有什么用?他还不是把一颗心都放到了你的身上?”

楚言一震,只觉得口中苦涩,内心酸楚。相爱,不是他或者她的错。他们有权利寻求自己的爱情,然而,他们的权利深深地伤害甚至抹杀了那个高傲自信的八福晋。轻轻地,闷闷地,不由自主地,她说:“对不起!”

八福晋一愣,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不知想起了什么,默默出神,很久,幽幽叹道:“怪不得你。对也罢,错也罢,都过去了,再也追不回来,倒不如多想想将来。只要——只要你能为他生个儿子,便是这嫡福晋的位子,我也可以让给你。”

楚言轻轻地叹口气,看来,她今日确实是下定决心来“说媒”的,那么——“若是我也生不出孩子呢?”

八福晋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她,倏地拔高声音:“那就只好为他娶第三个,第四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就怪不得别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难道忍心让他被人戳脊梁骨?”

楚言哑然,不论怎样的出身才情,女人的尊严和骄傲最终还是要建立在一个争气的肚子上么?让她从此乖乖地守在深宅大院里,等待夫君的到来,计算着最佳受孕期,期盼着哪一次欢好能让她诞下一个男孩,从此母凭子贵?“多谢福晋美意!我不能!”

“你不能什么?难道,你竟不肯嫁给他?还是你有什么条件?”八福晋一脸狐疑。

楚言镇定地一笑:“我不愿意嫁给八爷。没有条件。”也许她还不够爱他,无法为了他放弃一直以来相信和寻求的东西,无法为了他抛弃自己的思想去做一个单纯生物意义上的女人。

“什么?你不愿意嫁给他?”八福晋大为意外,随即大怒:“你这个没良心的!他哪里配不上你?你知不知道他把你看得比自己还重?就为了你的丫头传过来一句话,说你想吃梨,他马上把手头事情放下,一家家去问。那个七品小官,没根没基的,平日里,就是八爷府的门槛也比他高。为了你突来的一句话,他亲自登门,巴巴地等了半日,说了多少好话。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为了你稀奇古怪的想法说法,他花了多少心思,受了多少委屈?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居然不愿意嫁给他!你是耍他,还是耍我?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为了什么?”

那一篮子梨还有这么个来历。楚言更加惊诧的是她话出流露出来的情意,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还是极爱他的。她和她,到底谁爱他多些?谁在意他多些?她真的没良心吗?楚言强忍着心酸,淡淡道:“他是我的唯一,我也应该是他的唯一。这一条,别人不明白,我原以为福晋总该是明白的。”

“唯一?”八福晋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竟有人比我还要糊涂!叫花子有了两个铜板,还想娶小老婆。天家的男人,你要他们只守着一个女人,只碰一个女人?当真象九弟说的,你是被宠坏了!还是,你终究容不下我?”

她的头好疼好疼,狠了狠心,冷冷答道:“福晋爱怎么想怎么想,八爷爱娶几个娶几个,我能管的只有我自己。”

八福晋冷笑:“说得好!你能管的只有你自己。我倒要问你,在你心里,他是什么?”

在他心里,他是什么?她不知道,在遇见他以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去爱一个人,不知道会有一个人拨动她层层重重藏在心底的那根弦,奏出令人迷醉的乐曲。他用丝丝的柔情,精心的呵护,牢牢地织就一张网,紧紧摄住了她的心。她逃不了,也不想逃,心甘情愿地奉上她所有的爱情。可是,生命中重要的并不仅仅是爱情,她的生活也不可能只靠着爱情延续。她希望能与他常相厮守,渴望同他携手走遍大江南北,历经人生跌宕起伏,她还希望老来能和他相互搀扶,沐浴着夕阳的余晖,笑看孙儿孙女嬉戏。她做过很多梦,有他的梦,可她知道这些仅仅是梦。他们相逢在错误的时代错误的地方,面临着错误的命运,她和他能够拥有的只有这份爱情。所以,她很珍惜这份感情,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何况是“三人行”的局面,她甚至没有一点尝试的勇气。

楚言苦笑,见八福晋还瞪着眼等她的答案,只好说:“他是我的梦。”

“梦?”八福晋愣住了,默默咀嚼片刻,有些明白了,却冷冷道:“你以为,用这么一个字就想打发我么?”

楚言无奈地笑了:“福晋方才说,从今以后,不论怎样都不会再为难我。可是,福晋,一辈子很长,会发生很多事,许多在今天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你我会怎么做,也是如今我们想也想不到的。如果,福晋觉得,我与您为难,福晋会不还击么?您以为,我不管受了委屈,都会忍气吞声么?福晋希望八爷办完朝廷的事,再回家断家务案么?”

八福晋微微一窒,立刻反驳:“我已说了不为难你,你若是真够贤良淑德,自可相安无事。”

“贤良淑德?不敢当!老实说,我若是真恼了,会做出什么事,便是自己也不知道。”楚言摇头笑道:“又比如,若是因为我出了什么事,让八爷难受难堪,福晋会不指责我么?只怕福晋觉得八爷委屈了您,伤了您的面子,就要设法拿我出气呢。”

八福晋张了张嘴,想要硬邦邦甩出一个不字,却不知怎么有点心虚。

楚言又是一笑:“我呢,若是被福晋或者别的谁气着了,必定要找八爷的晦气。若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地步?!”

“你,你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他是一颗心,我也是一颗心,他是一腔情,我也是一腔情。就算男尊女卑,就算他身份比我高,情义无价,他的情未必就比我的值钱。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的,嫁人是为了更加快活,又不是犯贱,赶着找气找罪受。他若害我受伤受苦,我当然也可以伤他苦他。”对于她来说,爱情也罢,婚姻也罢,始终是两个人的事,任何其他的人和事都不过是其中一人带来的副产品。

八福晋目瞪口呆,良久,喃喃道:“这话也有道理。不错,情义无价,谁的又能比谁的更值钱呢。只是,你——遇上你,也不知是他的运气还是他倒霉。”

楚言略略一想,轻声叹道:“遇上他,是我的福气,遇上我,大概,算他倒霉!”

八福晋哑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第一次真心笑了起来:“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既这么着,多说无益,我先走了。”

婷婷袅袅地行至门口,忍不住又转过身来:“普天之下,你再也找不到这么个人。你,不会后悔么?”

楚言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后悔的。”

八福晋刚刚出门,寒水就跑了回来,见楚言坐着发呆,脸上似悲似喜,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又像是背负了沉重的枷锁,不由大为着急:“姐,你怎么了?八福晋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来问我嫁不嫁八爷。”

“你答应了?”

“没,我说不嫁。”

“哦,怪不得!”寒水恍然大悟:“来时愁眉苦脸,走时眉开眼笑,原来是吃了颗定心丸!可是,姐,你心里不是很在意八爷的么?”

楚言将头上那支珠花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叹息道:“是很在意。只是,当真这么留在他身边,到头来,只怕是伤了他也伤了我自己,什么也留不住。”

寒水想了想,劝道:“姐姐若是不愿意和八福晋住在一起,不如自己置一处房子,单独住着,又清净又自在,也不用管那许多规矩。我让老九去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好的宅院等着出手,咱们来来去去也方便。”

楚言直摇头:“我的婚事,非得经过皇上,那么做,可就扫了皇上的颜面,沦落成笑柄了。再说,你那位老九不来的时候,你心里就没一点想头?也不知他在哪一个女人的怀里?也不知是不是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寒水给臊得满脸通红,跺着脚不依:“姐姐胡说!也不看看,你扔给我那么些账本,又要这个图,又要那个表,我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言笑了,轻轻抱了抱这个妹妹:“你做得对!当初我妈,呃,一位长辈就劝我,再爱一个人,也不可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否则,太苦了自己,也苦了对方。”

寒水没有听得特别明白,却乖乖点头:“嗯,我记住了。其实,姐姐不嫁八爷也好。虽然八爷对姐姐是极好的,情深义重,无微不至,可我总觉得,姐姐才是那个赔着十分小心的人。”

楚言倒茶的手微微一抖,溅出来两滴,默默地用手帕擦了,挤出个笑容:“那么,我没有答应倒是做对了?”

“可是,我只怕姐姐不嫁八爷,竟是要往一条更难的路上走。”

楚言一怔,出神地望着寒水,喃喃道:“我怎么会把你当成了不通世故的毛丫头?”

寒水有些不安:“姐,我不是有意要骗你。我,其实——”

楚言安慰道:“别急,你没有骗我。是我,不该把你得太看扁了,总是指手画脚的。”

寒水更加着急,终于一咬牙:“姐,你也知道我是庶出的女儿。只因我爹儿子好几个,却一直没女儿,总觉得是件憾事,故而从小对我特别疼爱。我娘是个没用的,有点什么事儿,就会哭,偏偏还喜欢跟人比。也就是我爹疼我,我们娘儿俩才算在家里有个位子。我四岁那年,一位新姨娘怀孕了,娘长吁短叹,若是新姨娘也生个女儿,我在爹眼里就不值钱了。幸亏新姨娘生了个弟弟,没出两个月又死了。可我总是怕哪一天,哪位姨娘生出个女儿与我争宠,吃的差点,穿的差点,我倒是不在乎,可我怕被娘的眼泪淹死。我总得有点好处,让爹惦记着才行。我在爹的跟前特别乖巧,夏天给他摇扇,冬天给他暖脚,累了捶背,渴了倒水,有时爹高兴起来教我写个字算个数,我用心学牢牢记住。爹越发疼我,竟越过了几个哥哥。我爹最在意他的生意,我就想,若能帮爹做生意,就好了。我缠着爹教我,又找账房的人学,仗着有几分聪明,还真学会了。却从此得罪了哥哥嫂子们,变着法儿寻我的过错,让大娘避开爹罚我,最后总算是找了个好法子,一劳永逸地把我打发出去。我好容易在家里出了头,换到别人家里,还不知怎样,心里烦得很,我娘还直掉眼泪,说我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我烦得不行,一气之下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这才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自己打点,还要处处提防,怕上当,怕被家里捉回去。后来遇见唐九,他到底算好人还是算坏人,我也不知道,不过,对我倒是很好,除了开始瞒着我他的身份,也没真把我怎样,有他在,省了好多心。进京后又遇见姐姐,处处为我着想筹划,比嫡亲的姐姐还要周到。我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愁,只要听姐姐的就成。姐姐把我当个小妹子宠着,我才知道无忧无虑的滋味。我只怕姐姐知道我的想法,就不肯管我,由着我自生自灭。我真没想骗姐姐!”

“唉!”楚言叹息道:“我真不知你小时候竟那么辛苦。我并没有怪你!知道你有眼光有想法,又能踏踏实实去做,我很放心!”

寒水放下心,拉住楚言,认真地说:“姐,咱们身为女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有点才干,只管让自己的日子舒服一些。别想太多,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放,有个依靠就要靠才是!”

“是,是,是!金玉良言,小女子拜领!少奶奶说了半天话,喝口茶吧。”

姐妹俩都是一笑,坐下喝茶。寒水又想起什么,迟迟疑疑地开了口:“其实,上回那位四爷对姐姐也是极好的,我看姐姐在他面前也很自在。”

“噗——”楚言刚进嘴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咳咳,你知道他是谁?”

==〉88的sex,前面隐约提过,不多,每月一两次,给宝珠的感觉像是点卯。对此反感的观点,俺理解,88应该纯情嘛。不过,88即使是情圣,也首先是个非处男,两三年地憋下来,不出毛病?即使是为了保护楚言,88也不会把宝珠逼上极端。

晕菜的话也有道理,俺觉得,88对楚言敞开心怀以前,真是那么回事。

==〉俺不是要把寒水搞得很苦情,纵观全文(Sorry,underconstruction!),寒水是最lucky的一个。没有点故事,没有点想法的女子,俺惜墨如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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