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时候出去旅行人很多,好在初一他们学校比普通高中放假时间早了几天，他们出发的时候，大规模暑期自驾旅行团还没有开始上路。
不过就这样,上高速时候排了一会儿队。
初一趴着窗口往外看着：“那,那边那个，口为什么不，排队，唰唰过。”
“那是ETC通道,要办个卡，就可以直接扫描车牌过去了,”晏航把车慢慢往前挪着,“不用现场拿卡，下高速不用排队交费。”
“哦,”初一点点头，“以后你买，买车了就去办,一个吧。”
晏航看了他一眼,了起来：“说得好轻松啊。”
“我给你凑，凑点儿，”初一转过头看着他，“我明年就上,班了。”
“好，”晏航点点头,“定个计划吧,20万车，你给我凑五万怎么样。”
“没问题。”初一说。
晏航笑着打开车窗，接过了收费员递过来的卡。
收费员是个小姑娘,带着非常标准容说：“祝您旅途愉快。”
“谢谢。”晏航说。
“旅途愉快。”初一说，“开始旅，旅途了。”
“嗯。”晏航应了一声，通过收费口之后他踩了油门，后视镜能看到趴在窗口的初一脑门儿上刘海一下被吹成了大背头，眼睛吹没了。
“不关窗？”他又问了一次。
“就不关。”初一说。
“你面前那个斗有两副墨镜，一个我，一个老崔，”晏航说，“你拿一个戴上吧，一会儿眼睛给你吹瞎了。”
“嗯，”初一打开小斗，拿出了两个眼镜盒，打开看了看，“这个骚蓝，色的是你吧？”
“是啊，”晏航笑着点头，“那个黑是老崔，你戴他吧。”
“不，”初一拿出了蓝色的那副墨镜戴上了，“我要时，时髦。”
“挺帅，”晏航扫了他一眼，“配上你大背头，像个黑社会了。”
“你戴吗？”初一说，“路上反，光了。”
“嗯。”晏航点头。
初一拿了那副黑给他戴上了，又偏着头盯了半天：“挺像我们黑，社会小，小弟。”
“是，狗哥，”晏航说，“狗哥您看我这车开得还行吧？”
“可以，”初一点点头，“继续努力。”
晏航之前计算过，如中途不休息，开到地方大概就四个小时，不过他们中途肯定是要休息的，他没跑过高速，没开过这么久时间的车，像崔逸交待，得注意安全。
“有休息，站了。”初一顶着热风靠在窗户边说了一句。
“好，”晏航说，“尿尿喝水吃东西伸伸腿儿。”
“尿尿不要放，在第一个说。”初一说。
晏航笑了起来，放慢车速，进了休息站。
他上完厕所，又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初一正拿着手机对着四周拍着。
“拍什么呢？”晏航过去看了看，都拍是来来往往人。
“旅行人，”初一说，“跟平，平时的人看着不，不一样。”
“嗯，”晏航也看了看四周，“这倒是真。”
“以前你跟晏，叔叔，”初一看着他，“这，这样吧？”
“不太一样，”晏航伸了个懒腰，带着他往休息区的超市走过去，“我们连行李都没两件，算不上旅行，算迁徙吧，一站站走，没有目的地，不回头。”
初一没说话，低头看着手机。
旅行啊，到处旅行。
初一以前就很想旅行，每次放暑假回到学校，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聊暑假去了哪儿玩，他一般都是隐身地在一边听着。
他出来读书之前去过最远地方就是爷爷家，旅行从来没想过。
好像全家人也没有谁想过旅行事儿，姥姥可能连他们滨河区都没有离开过。
初一挑了几张照片，想要发到朋友圈，想想又觉得还不够，于是凑到晏航旁边：“小天哥哥帮，帮我拍，张照片。”
“嗯，”晏航拿了点儿零食和饮料，“拍什么样的？”
“我坐在驾，驶室。”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好，”晏航笑了，“还可以车头车屁股地坐着靠着，我给你拍。”
“女的才，才那样，”初一说，“我要坐驾，驾驶室。”
买完吃，他俩去了停车场，晏航把车从车位上开了出来，停在了绿化草坪旁边：“在这儿拍，背景好看点儿。”
初一上了车，坐到驾驶室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摆姿势了。
虽然晏航总说他帅，但他知道自己不像晏航，随便往哪儿一坐，定格了就是张硬照，他得凹造型，要不就还是土狗。
“胳膊撑方向盘上吧，”晏航说，“然后转头看着我就行，把您的黑社会墨镜带上。”
“好。”初一戴上墨镜，清了清嗓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清嗓子，总之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把胳膊往方向盘上一撑。
喇叭非常响地叫了一声。
“哎！”他吓了一跳。
清嗓子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声吼吧。
“拍下来了。”晏航笑着说。
初一没有，很严肃地重新把胳膊在方向架上撑好，偏过头看着他。
“哎酷死了。”晏航按下了快门，“把车门关上再来一张，往车窗外面探点儿。”
“哦。”初一关上车门，把胳膊肘伸到车窗外，往车窗上一靠。
“墨镜拉下来点儿。”晏航又说。
“好麻烦。”初一用手指勾着墨镜往下拉了拉。
“这个动作帅，”晏航连按了几下快门，“狗哥我提醒你，这种照片发了朋友圈之后，请拒绝小姑娘们的各种撩。”
“怎么拒，拒绝？”初一问。
“不回复就行。”晏航说。
“我本来也不，知道怎，怎么回啊。”初一说。
“那太好了，”晏航说，“请保持你在这方面的弱智。”
拍完照片，他俩坐在草坪边儿上吃了点儿东西就继续出发了。
“喜欢这种感，感觉，”初一说，“在路上，跑啊跑啊，旁边有你。”
晏航没说话，伸手在他下巴上捏了捏，发动了车子。
阳光很好，风里有灰尘和泥草味道，耳边有电台主播没话找话尬聊，时不时会因为信号不好而有断续音乐，眼前指向天边高速公路，远处连绵的绿色，还有副驾上靠着窗看风景的狗。
这种感觉确很好。
生活有时候会因为不确定而充满新奇和乐趣，会因为太多不确定而人心不安。
如有一个确定转头就会看到的人，所有不确定就都会变得缓和起来。
初一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这会儿一直盯着外面不断后退风景，催眠效应该很好，大概开出休息站没到一小时，晏航发现他挂在安全带上睡着了。
姿势有点儿毁形象，不过很可爱。
晏航把车窗关上，打开了空调。
这一路热风吹得他脸上都麻了，不知道初一哪儿来那么大劲头一直顶着风兴奋着，就差吐舌头了。
路过了两个休息站之后，初一醒了过来。
“我睡着了。”他说。
“睡得爽吗？”晏航问。
“爽，”初一拿了张湿纸巾在脸上擦着，低头看了看纸，“我操。”
“哎呦土狗会说我操了。”晏航说。
“一，一直会说，”初一又抽了一张纸继续擦脸，“不人面儿说，而已。”
“骂谁呢！”晏航说。
“不外，外人面儿。”初一补充说明，又拿了第三张纸在头发上搓着。
“都黑了吧，”晏航啧了一声，“还拿脑袋兜灰吗？”
初一了。
下高速之前，他俩在休息站又停了一次，给车加满了油。
出了高速收费站，晏航在路边停下，拿出了手机点了导航。
初一往四周看着，田原景象已经少了很多，远处有不少高楼，前面的路绿化带很宽，草很厚，毛绒绒看着很舒服。
这就是晏航出生城市了。
很陌生感觉。
车继续往前开时候，晏航的话少了，不知道是为了听清导航的声音，还是因为到了这个城市，心有事儿了。
“先到酒店住下，”晏航说，“崔逸给指定酒店，说那儿交通方便，去墓园也比较好走。”
“嗯。”初一点点头，看着窗外，“你记，记得这些地，方吗？”
“不记得了，”晏航说，“我就小学在这儿，没来过这边，对于我来说这基本就是个陌生城市。”
“哦。”初一应着。
“其实我小时候住哪儿我不记得了。”晏航叹了口气，“什么印象都没有，上小学之前就没什么记忆。”
“弱智啊。”初一说。
“你是不是欠收拾了。”晏航斜了他一眼。
“我三，三岁事儿都记，得呢。”初一说。
“我大概……”晏航皱了皱眉，“是刻意不记得吧，人的脑子是很聪明的，太痛苦的东西就自动遗忘了。”
初一看着晏航，没再说话。
崔逸给指定酒店，还是可以，今年还加修了新楼，他们房间就在新楼，东西都很新，起码看上去很干净。
“我们要一，张床就够，”初一进了房间之后就往床上一倒，“两张多浪，浪费啊。”
“那你去跟前台说我们俩男的要换个大床房。”晏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