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和宁澜母女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邵氏想起佘曼妮和宇文图一直在一旁看着呢——因此先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拭干了泪,然后慢慢帮宁澜擦眼泪,嘴上嗔怪着:“都是你不好,没得来惹我伤心,还把自己给弄哭了——还是新妇呢,这整天哭哭啼啼的,可不像样。”
“别人要说就让别人说去吧,”宁澜难得在她怀里撒娇:“母亲你也别难过了好不好,你一哭……我便也想跟着哭。”话说到后边,又哽咽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琐事啊……”邵氏摸着她头发,神思游走:“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他纵有千般不是,对母亲对我们却是好的……”宁澜抱住她:“母亲可是原谅他了?只可惜他现在已经走了……他要是知道母亲已经原谅他了,想必是欣慰的吧。”
“时时刻刻还记得我怕苦的人——”邵氏喃喃念着这话,下边似乎还有话,可是却神思恍惚,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母亲!”宇文图出声叫住她:“母亲,我们该回去了。”他指了指宁澜。
邵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笑:“是了,天色已经不早了呢。”
随即神色却变得感伤起来,摸着宁澜:“一转眼,你都嫁人了……本来以为还要再等两年才能把你嫁出去的——这样也好。”
宁澜不想这么快回去,没好气地看了宇文图一眼,赖在邵氏怀中:“我今晚留下来陪母亲可好?”
“傻孩子……”邵氏摸了摸她头发:“哪有新婚妻子就撇下夫君跑回家睡的……你们也该早点开枝散叶才是……对了你出嫁时……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些事……”
邵氏压低了声音:“你出嫁前可有人告诉你夫妻之间如何行事?晋王是皇室宗亲,想来宫中会有嬷嬷提点过你们吧——”
宁澜涨红了脸:“母亲说这些做什么,母亲既然你不想留我,那我走好了。”
邵氏只当她害羞:“这样的话,便不是不知了,那你们也该早点生个外孙给我抱抱也好,你哥哥——”她说着看了佘曼妮一眼,有些惋惜。
“母亲你肯原谅他再好不过了,”虽然是母女,但是这种事说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何况佘曼妮和宇文图还在一旁呢,怕到时候肯定还得往自己身上扯,宁澜想起之前的话题,不想让邵氏在自己身上多做停留,因而叹道:“他若是知道母亲肯原谅他——”
“谁说我原谅他了!”邵氏却突然提高了音调:“他犯下这等叛逆不道之事,以为那般轻易便能抹消掉了?你记着,像他这般的人,不配让你叫他一声‘父亲’!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宁澜被她突然表现出来的气势给吓住了,眼泪还挂着呢:“母亲——”
“阿澜别怕,和你没关系,”邵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是气急了、恨极了他,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佘曼妮在一旁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晋王殿下——”邵氏轻轻叹气,转向宇文图:“可否请求晋王为我做一件事?”
宇文图神情恭敬:“母亲快别这样说,折煞小婿了,若母亲不嫌弃,可直接唤小婿名字。不知母亲让小婿做什么,小婿一定做到。”
“晋王殿下,”邵氏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肯改口:“能否帮我送份信函?”
“信?写给谁的……”宇文图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不过又道:“不知道母亲要在信上写什么……如果是比较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小心斟酌才是,否则若是别人截去了,总不太好。”
“放心,没什么要事。”邵氏请佘曼妮帮忙取来了纸趣÷阁与信函,手握着趣÷阁在纸上停驻片刻,她凝神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言辞,可是到最后却还是放下了趣÷阁,始终是什么都没写,想了想,只将那白纸一张放入了信函之中,她看了宁澜一眼,朝宇文图叹气道:“原本想要骂他一通的,却发现要骂的话太多了,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偏偏一言难尽,横竖这张纸也装不下,索性什么都不写,反正我要骂的,他应该会知道的。”
她眼眶微红,只在信封之上写了个“宁”字便不再下趣÷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宇文图:“如此,不会太麻烦你们吧?”远道辛苦只为送白纸一张,若是别人知道,指不定会吐血呢。
“不会。”宇文图郑重其事地接过:“我马上派人去把信送到。”
邵氏浑身泄了气一般,宁澜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真的就不能原谅吗?就算不原谅……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不是更好吗?”
“你还小,不明白。”邵氏幽幽一叹:“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如何能装作不知?此时不骂他……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好好骂他一通了。”
宁澜欲言又止,邵氏却再度赶人,宇文图出去吩咐人送信之后折身回来拉着宁澜向邵氏他们告辞,好似怕宁澜真的就会呆在宁家不和他回去了一般。
“总觉得母亲似乎有些不对劲,”宁澜跟宇文图上了马车,今日过来时,他们又换了一辆小一点的马车,马车里位置不够宽,宁澜心中有事,也没注意到两人靠得极近:“不行,我要回去问清楚。”
“算了,别去了,”宇文图拦住她:“母亲是长辈,她若是不想说,你追问她也是无济于事。”
“说的也是。”宁澜无奈,这些年里,邵氏受了许多苦,习惯强撑着,就算她去问,只要邵氏不想说,那便问不出什么。
车内狭窄,方才他拦住她却是直接将人拉入怀中,宇文图把头别到一边,努力说服自己忽略掉怀中的身体,可是两具身体靠得那般近,却是难以忽略的,他调整自己的呼吸,也不舍得松开手让宁澜下来,脸却是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怎么了?”感觉身边的人不太对劲,宁澜看了他一眼,想推开他没成功,面上十分嫌弃:“殿下可真娇气,不过就是吹了一会儿风,我是女子都没生病你怎么病了。”
“嗯,病了。”宇文图看她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拿额头贴她的脸:“发烧了呢。”
宁澜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两人贴太近了,脸上是他额上的热度,脖子上也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莫名想起好像那日洞房之时的情景,后退了一些:“我们赶紧回去请大夫来——你别离我那么近,我又不会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