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想嫁萧迟,是因为不安是想要逃避,她想要得到一个安适的所在,而萧迟的恰好出现在那里——可是到头来,却是萧迟认了真,她轻身抽离,萧迟却依然泥足深陷,是她的错,是她误了萧迟害了萧迟。
“阿——”她原本想叫他“阿迟”,被宇文图的手一握,愣了一瞬,改了口:“萧侍卫。”
她过去也曾改过口,那时候得知自己要一辈子待在宫中,明白自己此生跟萧迟无缘,想要跟萧迟撇清关系,可最后还是因为萧迟而改口回来,这一次,宁澜却是知道是真的了,从此之后萧迟于她而言只能是萧侍卫、或者以后等他入仕,她要改口叫他萧大人、亦或者日后他继承家中爵位,她要以爵位相称——可不管他以后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再是她的阿迟了。
这样一想,难免有些悲从心来——她当初若不是慌不择路招惹了萧迟,她至少还能是萧迟的友人,可是因为她一时的错误,却是连这一点机会都抹消了。
宁澜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怕自己熬不住,将那玉佩拿出来,本想亲手还给萧迟的,迟疑了一下,交由宇文图让他转交给萧迟,嘴上故作轻松也努力疏离地道:“这般重要的东西,萧侍卫怎么能随意交给别人保管,若是我不小心弄坏了,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说完她便想离开,诗里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跟萧迟相遇的时候,彼此男未婚女未嫁,可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未来,是她太贪心了,所以即使之前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将东西物归原主还给萧迟,却总是替自己找理由拖延,以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她要是能早些当机立断,也不至于此。
刚拉着宇文图走了两步,萧迟在身后却又叫住她:“宁——王妃留步,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宁澜不敢回头,声音低低地:“你说——”
“我知道宁澜姐姐你此刻觉得对我抱歉,但是不必,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他执意换回原来的称呼,他努力让自己声音显得轻快些:“有几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没跟宁澜姐姐你说实话。”
宁澜依旧没有回头,听萧迟道:“宁澜姐姐心中感激我,无非是因为两件事,可是当初给宁澜姐姐送药的人并不是我,我只是在外边把风而已,给宁澜姐姐送药的人是殿下——让我帮忙把骨灰送回京城的也是殿下——从头到尾,我其实都没做什么,不值得宁澜姐姐对我愧疚,反倒是我……明知道自己是冒名顶替的,却出于私心……不愿意说实话,才惹得王妃与殿下生出误会……实在是汗颜得很。”
“好在如今王妃与殿下如今终成眷属,”萧迟终究又将称呼改回来:“我……我也就放心了。”
“把话说出来了,我也安心了,其实殿下一直都很关心王妃的……”他顿了顿,不愿意多说:“属下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宁澜呆站在原地,直到萧迟离开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说的是真的?”
“嗯,”宇文图应了一声,红了脸,想了想问她别的事:“阿迟那个锦囊是你送的?”说着又皱起眉头——那个锦囊其实已经很旧了,可是萧迟一直还戴在身上。
宁澜才想起这一遭,不由得有些懊恼,不过也只能低下头:“罢了,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要回来也不好……反正布做的东西迟早都是会老旧坏掉的,由着他罢。”再说了,再见也是惘然,还不如当做不知道就此不见。
“我不是说这个,”宇文图喉间动了动:“你送他那个锦囊……是为了答谢他给你送药吧?”
这暗示宁澜并没有领会到,因为她送给萧迟锦囊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萧迟先送了她玉佩她才回礼的,非要说的话这是礼尚往来的“定情信物”——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宇文图的面说,看向宇文图,宁澜眉头微皱:“那些药是殿下送的?”
宇文图点头,刚想说什么,宁澜眉头紧皱:“那些药……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她面上的担忧不似作假,宇文图呼吸一滞,手不由得松开了。
宁澜便没理他,甩开他的手往回走,两人回到昨夜的婚房,宁澜看着四周还没撤下的红色心中又是郁郁,跟宇文图打了声招呼,将王府中侍从仆属都召唤过来。
京城这府邸里的人已经换过一些,好在管事还是宁澜熟悉的,不管外边怎么看宁澜的,这府邸里的人对宁澜倒是没什么恶感,加之宇文图也发了话说听她的,因此宁澜吩咐什么,他们都没有异议——只是听宁澜说要将程姑姑以前住过的地方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时,才看了一眼宇文图。
宇文图眉头蹙起,看了宁澜一眼,宁澜不理他:“将院子收拾出来之后,着人将我的东西从这儿搬到那边去。”
宇文图挥退其他人,看向宁澜:“你想做什么?你我如今刚成婚便分房而居,外人若是知道了,难免闲话。”
“闲话?”宁澜失笑,看了宇文图一眼,眼神晦暗:“别人闲话还少吗?”横竖别人闲话的中心又不是他!
“晋王殿下,你我婚姻是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是政治婚姻、也都知道强拧的瓜不甜的道理,你我就不必在对方、在外人面前做戏了,这样你累我也累,从今往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便好,”宁澜低头嗤笑:“再说了,殿下身边原本也有服侍的人,没必要因为我而少了人服侍,我搬离这里,殿下便自己随意不用顾及我。”
她看了宇文图一眼,自嘲一笑:“当然,殿下若是觉得不忿,也还是可以让宁澜服侍殿下,毕竟宁澜身份卑贱,做惯了伺候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