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将此事写上国书,呈递给夏的皇帝——也就是殿下你的兄长,眼下就等夏国陛下的回复了。”宁翮声音十分笃定:“晋王觉得,你们陛下会不会答应呢?”
宇文图听这话便知道宁翮的给宇文复的国书绝对不会是简简单单的说这事,比如是用什么威胁了宇文复,看宁翮那般笃定的样子,是认定了宇文复不会拒绝,不由得大怒:“别太过分!”
“过分吗?”宁翮摇摇头:“我说你这小辈就是欠教训,对着自己的岳丈也是这般的无理,既然先帝去得早,无人管束你,那我这个岳丈少不得越俎代庖一番了,少梧——”
一直安安静静的少梧连忙上前,宁翮指了指宇文图:“你帮我好好招待夏国的晋王殿下,可不要让他觉得我们西戎怠慢了他,惹他不快走了,我们定要让他感觉宾至如归,舍不得离去才好。”
少梧明显愣了愣,显然并不知道宁翮这番话的意思,宇文图却是马上明白——宁翮这是要用手段强迫自己留下甚至是要囚禁自己呢!
他哪里肯就范,转身便要跑。
少梧虽然不明白,但是也知道宇文图这人不能轻易放走,因而一挥手,躲在暗处的护卫便一拥而上,宇文图一人如何能对付这么多人?加之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得到妥善处置,更是不敌,顷刻之间便被拿下。
宁翮轻声咳了一声,走到被人束缚住双手的宇文图面前:“晋王殿下不必担心,且在西戎安心住下,待得你们陛下有了回复,我会好好操办你们两个的婚事的。”
宇文图面上恼怒——他落到了宁翮手上,宁翮便多了一分与宇文复谈判的筹码——如此他与宁澜的婚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他十分愤怒——他没有想过要娶宁澜,至少很多年他都没有想过,他不愿意娶宁澜,更不愿意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逼迫着去娶!
宁翮却似乎半点都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只是面上十分开心:“如此,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宇文图却怒道:“你如此处心积虑要我娶她,就不怕我心怀怨恨,即使娶了她也不会善待她?”
“那又怎样?”宁翮冷笑:“只要我在一天,你敢不善待她试试!”他看都懒得看看宇文图,论威胁,宇文图哪里是他的对手!
“你——”宇文图果然语塞,随即咬牙:“轻重不分,家国不清,好一个西戎丞相!”
“多谢夸赞。”宁翮面不改色照单全收:“看吧,吃点苦头之后才知晓分寸,开始会讨好自己岳丈了,不错不错!”
宇文图发誓自己再和宁翮争辩下去,自己肯定会噎死,因此闭紧了牙关,再不肯说话。
宁翮却是很轻松,吩咐少梧带了宇文图从另外一扇门走,自己出去寻宁澜。
此刻宁澜正候在佛寺外的马车内,到底在担心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阿澜,等久了吧,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宁翮说着便要上另外一辆马车。
宁澜先前便听得里边有打斗喧哗之声,此时见宁翮一脸若无其事的,反而更觉得担忧:“晋王殿下呢?”
“他走了,”宁翮停下来,看着宁澜眼神飘忽:“阿澜,你今年……二十了吧?”
宁澜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茬。
“是父亲不好,是父亲耽误了你们几个孩子……”宁翮有些感叹:“但是相信为父,我不会一辈子都让你们过苦日子的!”
宁澜却是偏开头:“女儿不求这些,相信哥哥和阿泽也不会在意这些。”
她顿了顿,终究是开口:“父亲是想把家人都带到西戎来吧?”
“西戎或许也好,可是毕竟不是我们的根,”宁澜不敢看他:“父亲你……还是听我的……回去吧,就算日子再清苦,也总好过背负骂名,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来得好——”
“那么,你是希望我一辈子做苦役,永远都出不了头吗?”宁翮神色愠怒,不理会走过来复命的少梧,指着宁澜浑身发抖:“你既然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忍心看你的父亲一辈子受苦受难一辈子做牛做马!你知道过去的那些年里,我与你叔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知道,我去过长州了,”宁澜眼中含了泪:“父亲你知道……叔父他……已经故去了吗?”
“我知道,”宁翮有瞬间的失神,他脊背佝偻:“我原本还想着……等我成事之后……他便能脱身了……却没曾想——”却是天人永隔无再见之期了。
“当初我让他跟我一道逃走他不愿意,他怕牵累你们——可我既然敢逃,自是知道那些人不会也不敢往上报,因为他们经不起查,”宁翮神情苦涩:“可怜他还没成亲,也没个一儿半女……就这么没了。”
他越想越疯狂,随即变得盛怒:“所以阿澜你看到了吧,如果我不反抗、不逃走、如果我不投靠西戎,你叔父的下场便是我的下场,你将会像永远见不到他一样永远都看不到我——这是你心里想要的吗?”
“你宁愿你的父亲死去——”他指着宁澜,气得面色涨红全身发抖,推开想要过来搀扶的少梧,伸手给了宁澜一巴掌:“也不愿意看到我活着是吗?你便……这般恨我、恨不得我死去吗?”
宁澜愣了愣,眼泪不可遏止地落下来,宁翮看到自己居然打了宁澜,好像方才回过神来一般,连忙想给自己一巴掌,却被少梧给拦住。
宁翮向着马车内的宁澜轻声叹道:“总之不管如何,你记着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好——你们是我的亲人,我总不会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