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图进入晴雪园的时候,看到了便是这样一幅情景。
日光西斜,梅树被日头晒得有些蔫蔫的样子,林间带着树叶被日头烤晒过后的气息,还夹杂着些许皂角的香气。
阳光之下晾晒着宫女的衣物,那衣物即使是洗过,依然还是残留了浅色的污迹,那些衣物里,有上衫、有下裳……还有女子的贴身衣物。
宇文图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别开眼睛有些不自在,却也好奇到底是谁敢那么大胆子到晴雪园中来——晴雪园此刻虽然已经不再是冷宫,但是毕竟多年的阴影在那儿,此时这宫中也已经无人了,一般的宫人平日里也不会到这地方来。
他行了一会,便在在前方的梅树下,看到了歪着头靠着梅树干睡得正香甜的女子。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破旧的衣衫,那衣衫被洗得发白隐隐还有些熟悉,她的头发披散着放下来,垂在脸两旁,让那人的样子少了以前见到时常带的几分刻板。
发梢还带着些微的湿意,垂在胸前的头发将薄薄的衣衫打湿,那湿了的衣衫贴在胸口,隐隐可见衣服下的皮肤是什么颜色。
宇文图再度觉得脸色发烫,目光随着宁澜微微敞开的领口移到露出的小腿处,那身衣物本身只到那里,宁澜左脚上的一道伤口已经凝结,不过暗红色的血块看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
她的脸上、手上也是些细微的伤痕,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澜身边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在逃跑的途中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才会受了伤。
外边此时此刻正到处在找她,她却安然躲在这里,宇文图不知道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不过是想回晴雪园缅怀一番,却没想到她误打误撞,刚好也在晴雪园中。
风乍起,将挂在不远处的衣物吹起,也将宁澜身上那身薄薄的衣衫下摆吹动一些,宇文图别开目光,觉得喉中干涩——这女子,真是麻烦,也真是可恶。
这般混乱的情形之下,她居然还能睡得如此安然,若是今日进入晴雪园的不是他,而是换成了其他男子……宇文图想起被自己临时起意守在外边的沈青卓,眉头不由得拧起。
她那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样若让旁人看了会怎么想?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女子,不想也不会娶这女子,可是毕竟她与自己曾有过婚约,若是让别人占了她便宜的话,总归是丢的他的脸。
如此不知检点的女子!他看了看那些晾晒的衣物,脸色更是发臭,若是他早来一会,是不是会看到更不堪的情景?
脑子里莫名想到一些场景,越发地觉得有些燥热,越想越是不快,宇文图心中烦闷,脱了自己外袍向宁澜走去。
宁澜睡梦中感觉有阴影挡在脸上,挡住了暖暖的日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有人脱了衣物向自己走来,她刚睡醒,意识尚不清明,直觉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只觉得那人是要欲行不轨,连忙向一旁爬去。
宇文图原本拿了衣物想要披在她身上,挡住那些春光,没料到她会突然醒来还想要溜走,自觉得大没面子,想都没想便要拉住她,却只是抓住了她的袖子。
程姑姑那身衣物实在是被太过于老旧,宇文图不过是扯住了她的袖子,并没有怎么用力,只是宁澜执意要上前跑,那袖子“嗤啦——”一声被拉开,宇文图愣愣地抓着半截袖子,宁澜的半截手臂暴露在外边,白皙的手臂犹如新采上的嫩藕,然而上边的伤着实碍眼。
宇文图喉头有些发紧,连忙把脸别过一边,再不敢看宁澜了。
宁澜原本是愣在那儿的,此时更是呆住了,见宇文图手上还抓着那半截袖子,又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边的手臂和小腿,连忙掩住微微敞开的领口,半晌之后终于挤出话来:“色胚!无赖!”
她本想伸出手打他一巴掌的,但是程姑姑的衣衫不合身,自己一伸出手那领口便有些敞开,连忙回身护住自己,对上宇文图明显有些怪异的眼神自觉又羞又愤又急又恼,忍不住便想哭,只是碍于宇文图在一旁,总不好让他看轻了自己。
宇文图听她骂自己,连忙回过头来,收回自己心中莫名生出的绮念,盯着宁澜的模样细看了一会,越发的觉得自己方才定是吃错药了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因而看向宁澜的眼神越发的冷冷的:“疯子!”
宁澜见他又看向自己,连忙护住了胸口往后躲:“你你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肯定是要欲行不轨的吧!宁澜心道,面带鄙视:“人模狗样!”
宇文图深吸一口气,别开脸不看她,将那半截袖子扔了,把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外袍扔给她:“穿上,然后跟我走。”
宁澜摇头,把他的衣物扔一边:“你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图怒:“叫你穿上你便穿上,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是想一辈子躲在这里是吧!”
宁澜突然愣了愣,他说的那个“一辈子”的确是吓到她了,她绝对不想成为像程姑姑那样一辈子见不得人的人,可是,她信不过宇文图。
她从来没有忘记,宇文图是想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