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八月,毒辣的阳光烤的草木都有些发蔫,绿叶都低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山间的小路上,杂草丛生,几乎看不到人的足迹。连只鸟儿都没有,只有单调的蝉偶尔有气无力的叫上几声,才能显出几分活气。
这是一座挺大的山。半山腰有一片不大的树林,层层叠叠的绿叶中,半遮半掩的藏着一座古朴老宅子。
那宅子看着有些年头了,却还保持的不错,青砖白瓦,雕花窗沿,院子里摆着几盆精致的盆景,还有个小池塘。大门口立着两只石狮子,红漆斑驳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黄头兽首门环,看起来似乎是被人时常抚摸,显得光滑锃亮。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挺大的匾额,上面“蒋府”二字写的十分好看,虽是草书,却显得大气庄重,一点儿也不轻佻。
这会儿正是下午,那宅子大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眯着眼睛晒太阳。那老太太背靠着朱红色的大门,歪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就要睡着。
一个看似筋疲力尽的人慢慢的从山下走来。这人看着三十岁左右,个子挺高。他背后背着一块不小的画板,肩上还斜挎着一个旅行包。头上带着个鸭舌帽,却还是不停地伸手在眼前遮挡阳光。
他站在树林的边缘,辨认了一下方向,径直向着树林中心的宅子方向走来。
这片树林中的树木长的十分繁茂,绿叶之中还挂着一条条的藤蔓。那人边走边四处观察,却还是免不了被脚下不易察觉的藤蔓绊了好几下,才终于走到了宅子大门口。看到了门口的老太太,微微的笑了一下。
“这位老婆婆!”那人凑近了那位老太太,小声的喊了一句。
那老太太看着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依旧脑袋一点一点的,完全没发现身边有个人。
那人小声的喊了几次,那老太太依旧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稳,眼看着就睡着了。
“老婆婆!”那人见小声喊没什么用,干脆大声的凑到老太太耳边吼道。
那老太太依旧没动,似乎是聋了的样子。
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那老太太的肩膀。
那老太太立刻向旁边倒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吓的那人立刻用另一只手接住老太太倒下的身体,慢慢的将她扶正。
“嗯……”那老太太被这么一折腾,看着有点要醒过来的意思。她先是咂咂嘴,同时发出了一声含混不清的鼻音,然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辨认着自己眼前的人。
那人立刻退后两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让那老太太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是谁呀?”那老太太看了许久,才颤巍巍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我叫夏北风,夏天的夏,北风就是冬天刮的那个北风。我是来这山里写生的美术老师,刚刚不小心迷路了。”那人礼貌的对着老太太笑了一下,介绍完了自己之后又问了一句:“请问您知道国道应该怎么走吗?”
“你说什么?”那老太太闻言瞪起眼睛看着夏北风,大声的朝他吼着“你当我老糊涂了吗?夏天不刮北风!”
我当然知道夏天一般是不刮北风的,您老着耳朵是怎么长的啊!
夏北风又退后了两步,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耐心的继续给那老太太解释。
“我说我迷路了,您能告诉我国道怎么走吗?”他边说边比划着,试图让那老太太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国道,就是一条马路……挂着个红色牌子的,您知道吗?”
“啊?我们这没有一个叫郭道的人啊。”那老太太继续迷茫的看着夏北风,冲着他不停地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姓郭的,你快点走吧,到别处找去。”
“那您能给我口水喝吗?”夏北风略微蹲下身子,和那老太太平视,大声的告诉她“我刚刚走了挺远了,有点渴,您屋里有没有水能给我一点儿。”
“没有没有!”那老太太继续摆手赶他走“我家的水不给外人喝的,你到别处找水去,我不给你喝。”
夏北风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看样子放弃了跟老太太交流,准备转身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挂着那写着“蒋府”二字的匾额,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向老太太问道:
“老人家……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叫蒋云珊的人吗?”
“没有什么姜啊蒜啊云啊霜啊的,全都没有,你快点走,别挡着我晒太阳。”那老太太见夏北风不听劝,还站在门口不走,干脆伸手去推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让夏北风快点滚蛋,不要在这碍眼。
“您再想想,一个叫蒋云珊的人,以前应该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夏北风于是又退后了两步,站在老太太够不到的地方,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让那老太太说出点什么。
“我是替人来送信的,想找一个叫蒋云珊的人。她应该就住在这的,您真的不知道吗?”
那老太太干脆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夏北风狠狠的扔过来。
夏北风往旁边侧了一步,躲开了老太太扔过来的石头。眼看着那老太太被自己扔石头的那一下用力过猛晃了个踉跄,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她。
老太太被夏北风扶着,十分的不甘心。左右扭动着身子,强迫夏北风放手,嘴上还是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让夏北风快点走。
“没有一个叫蒋云珊的!‘老太太凑到夏北风的耳边,大声的冲他吼着“这里根本没有姓蒋的,葱姜蒜全没有,你快到别处找你的郭道吧!”
这都哪跟哪儿!夏北风苦笑着扶住老太太防止她不小心摔倒,抬头又看了一眼大门上方的匾额,确实是写着蒋府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