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幽刚走出宴厅,就有两名侍女上前引路。
“本宫带来的人呢?”
“殿下这边走。”
午后的阳光不甚浓烈,落在李灵幽身上仿佛一层金色的薄纱,庭院中的花草懒洋洋地开着,她长裙曳地,款步姗姗,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微风,那花儿草儿摇摇摆摆,好似在向她颔首示敬,又好似因她的芳容而羞怯。
殷郁落后几步,大胆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看到一只蝴蝶迷了路,落在她脑后的金钗上,轻扇着翅膀去采撷她的香气,他忍不住伸手一掠。
李灵幽察觉他动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怎么了?”
“不是我,是它。”
殷郁赶紧把手伸到她面前,张开五指,露出一只罕见的五色斑斓的蝴蝶,可怜的小东西一动不动地躺在他宽厚的满是老茧的掌心。
殷郁以为它死了,有些手足无措:“我没有用力……”
“别动,”李灵幽低头凑近他掌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蝴蝶立即活了过来,扑棱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了。
殷郁握紧发痒的手心,咕哝道:“它怎么装死啊。”
李灵幽轻笑:“当然是为了迷惑你,它好逃生。”
“……想不到一只蝴蝶也有心机。”
李灵幽笑容一淡,道:“它生得那样美丽又无害,倘若没有心机,早就被人捕获,玩弄致死。”
殷郁听出她话中有话,胸口发闷,看了看停在前面不远处的引路侍女,压低声音道:“公主,您不必受永宁大长公主的要挟,我可以将展夫人和展姑娘救出来,保护你们安然离开。”
李灵幽看着他英气饱满的脸孔,迟疑道:“你不想看我跳舞吗?”
殷郁不假思索地摇头,他不想看。
“为什么?”李灵幽面露不解,“他们都盼着能见识一下,那支能把羌国十万大军都迷得晕头转向的飞仙舞,怎么只有你不想看?”
“因为您不想跳,我不想让公主做您不想做的事。”
李灵幽听着他浑厚有力的嗓音,一字一句敲击着她脆弱的心房,竟不觉得痛,反而觉得早已麻木的心跳正一点点鲜活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她被选中和亲那一刻起,再也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
“要是早一点,有人这么对我说就好了。”
李灵幽的声音轻地像是在叹息,殷郁心头发紧,不等他出言安慰,又见她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不会再为难我自己。”
……
宴厅众人望眼欲穿,迟迟不见李灵幽回来,都有些躁动起来。
荣清辉想来想去,到底不能坐视李灵幽当众献舞,于是出声劝说永宁:“殿下,永思公主和亲多年,想来舞艺生疏,难以重现当年风采,未免你扫兴,不如就算了吧。”
永宁独饮了一壶酒,面色酡红已有醉态,若在平时定要顾忌荣清辉几分,此时却只想着怎么狠狠羞辱李灵幽好解多年宿怨。
“荣大人要是害怕扫兴,可以先行离开,本宫无论如何今日是一定要看姐姐跳那飞仙舞,见识见识她是怎么把羌国老可汗迷得亡了国,丢了命的。”
荣清辉皱眉,正要再劝,宴厅门外倏然响起奏乐声。
先是一段悠扬清亮的笛声,似一行鸿雁飞过云间,再是一段婉转低沉的箫声,似长河落日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