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饱饭,两人洗漱后各自安歇,这话按下不说。
就说惜恩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她素来有个择床的毛病,虽然疲劳至极的人,但是睡得总不十分踏实。隐约听得隔壁房间有敲门声,随即老满的声音响起,好似请李墨林办什么事儿。这深更半夜的能有什么事?惜恩不由得多了个念想,穿衣起身,道隔壁来看个究竟。
“扰了姑娘休息了,我请爷台到五婶子家走一趟,她老人家晚上刚过世,论理家家户户男子都要去磕头,爷虽然不是这村里的人,到底来了就是这个缘法,去一趟也沾沾福寿的。”山间的夜晚冷的很,老满憨厚的筒着两手,黑红的面庞上讨好的陪着笑,看的让人不忍拒绝。
“多大年纪,怎么去的?”惜恩小心问道。
“一百来岁的人了,可不说走就走,晚上咱吃的那大酱还是她老人家晒的呢,村里就她这手艺最好。”老满不无惋惜的说。
“得,这个福寿是要沾的,我去去就回,灵前磕个头,保我这趟赴京赶考高中个头名状元,到时候起码跨街,再到你们满家村里立个牌儿。”李墨林惯会凑热闹的,整理了衣裳出来,刚才在里面听见惜恩说话猜她是关心自己,此刻心里欢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说话都轻快许多。又见惜恩穿的单薄,忙道,“外面冷的很,你赶紧回去,小心着凉。”
惜恩仍是有几分不放心,但是这事也不好说什么,目送两人出了门,也便折转回房。
李墨林随老满出门左转,不过一百步的距离就到得死去的五婶家。只见门前两根几丈高的神幡迎风招展,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孝子贤孙跪在门前接客,难为大半夜的来了这许多人。
“石头,这是李爷,以后要中状元的。打咱村里过,特意过来给你娘磕头沾福寿的。”老满介绍着李墨林,话语中不无得意。身后的李墨林长身玉立,风姿卓然。在这一群山民里真好比鹤立鸡群,端的让人多看两眼。
石头带着他两儿子正哭的模糊了双眼,此时借着豆大点的灯光,拿手使劲擦了擦,只觉眼前一亮。只当神仙下凡。然而想想那神仙都是白须飘飘的老者,怎似这般明亮剔透一个人,忙招呼着两个看傻了的儿子给状元公磕头。
李墨林原不过是在惜恩面前戏谑关了的,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些山民还真当真,惭愧的双手去搀扶。旁边进进出出的人一听说眼前这位贵公子是个状元公,也有驻足瞻望,也有挤着身子向前,也有那有些见识的踌躇着是否该向状元公讨个字画什么的。一时间把个悲戚戚哀婉婉的灵堂闹得成了喜堂,嗡嗡嗡的说话声吵得沸反盈天。就着守灵的青灯。丁点大的火光摇摇晃晃,阴幢幢,越发显得这屋里闹鬼一般的阴森可怖。李墨林拱手拜服,急急得到五婶子灵前磕了头,瞻仰了一番遗容,转身从人缝里逃了出来。
他独自一人出了灵堂,溜着墙角躲鬼似的往回走,惟恐斜刺里又被人抓住央求着沾光要字画什么的。山里人朴实纯真,小心翼翼陪着笑脸,惟恐得罪了他这位“状元公”。偏就这样的拒绝不忍。让个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李墨林第一次有种落荒而逃之感。
一百步走了约有五十,回头看看再没人跟过来,心落回实地,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一阵山风吹来。这才发现中衣已经湿透,被凉风一吹冷的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