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船厂是我朝最大的船厂,就这么点人,这么几艘船?”梁啸哭笑不得。“府君,我来之前,可是看过档案的,你别拿我当傻子。”
“岂敢,岂敢。”夏侯定吓出一脑门的细汗,连连摇头。他让人叫来楼船丞,让楼船丞向梁啸汇报具体的项目。楼船丞是一个足足有六十岁的老者,瘦小干枯,走得有些急,喘了半天才有力气说话。
一开口,梁啸就傻了,他根本听不懂。
“梁君侯,他是本地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夏侯定很抱歉的说道。
梁啸笑了。他再迟钝,也能看出这里面的问题了。他摆摆手,起身揽住夏侯定的肩膀,连拖带挟,将夏侯定带到一旁。“夏侯府君,我是武人,喜欢直来直去。你就不必拐弯子了。说吧,谁让你给我使绊子。”
夏侯定一脸茫然。“梁君侯,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梁啸松开夏侯定,歪着头,打量着自己的一双手。“夏侯府君,最近有一件大案,你知道吗?”
夏侯定眨眨眼睛。“不知道梁君侯说是的哪一桩大案。”
“就是朝廷在查江都王刘建的案子。”梁啸斜睨着夏侯定。“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虽然这件案子还没有公布,但是长安的达官贵人可是一清二楚。”
夏侯定额头的细汗变成了豆大的汗珠。他知道这件大案,也知道梁啸的意思。江都王刘建倒霉的主要原因就是眼前这位冠军侯。与刘建相比,他夏侯定算哪根葱?
梁啸收起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究竟是谁?”
夏侯定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好,既然府君忠义,不肯出卖背后的那位贵人,我就不为难你了。白鹿岭的精舍就不用府君操心了,所有的钱,我都会如数支付。至于府君,你就安心等候天子诏。这段时间,你可以安排人进京求援,也许来得及拦住我的弹劾文书。”
说完,梁啸转身就走。
夏侯定大急,紧赶两步,赶到梁啸面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头。“梁君侯,梁君侯,请高抬贵手,饶某一命。”
“我饶你,天子不会饶我啊。”梁啸阴恻恻地笑了两声。“督造楼船,是为征讨南越做准备。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天子震怒,我的首级不保。府君,不知你身后的那位大人物能不能为我说情啊?”
夏侯定惊骇莫名。“陛下命君侯督造楼船,是为了征讨南越?”
梁啸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似乎你效忠的那位贵人并没有告诉你实话。”
夏侯定汗如雨下。他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天子雄心勃勃的要征讨四方,谁敢耽误他的征伐,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梁啸蹲了下来,拍拍夏侯定的肩膀。“是田丞相吧?”
夏侯定仰起头,瞪着梁啸,屏住了呼吸。见夏侯定这副表情,梁啸知道自己猜中了。“你不用这么看我,我的仇人不少,但是敢在这件事上给我挖坑的人还不多。田丞相应该是其中一个。”
“我……我不能说。”夏侯定突然大哭起来,连连叩头,额头很快就见了血。“梁君侯,我原本也是武人,从军三十年,大小百余战,寸功未定。眼见年老体衰,功业不成,咬牙借了百金子钱,却只换了这豫章太守之职……”
梁啸眯起了眼睛。“你曾经从军?”
“君侯,你看。”夏侯定二话不说,解开腰带,扯开官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梁啸只看了一眼,眉头就不由得一跳。夏侯定身上的伤交错纵横,绝不是一次两次战斗就能形成的。看样子,他也是个老军人,只可惜运气不好,不仅没能立功封侯,连一官半职都没混到,最后只能借高利贷,走权贵门路,才谋得豫章太守一职。
别说现在,就是两千年后,江西都算不上经济发达地区。做豫章太守,连可供盘剥的大户都找不到几个,铜山又由少府直接负责,有点油水的地方也就是豫章船厂这块肥肉了。借高利贷做官,当然不是为了实现什么人生理想,先把本捞回来才是头等大事。
“起来,把衣服穿好。”
夏侯定怔怔地看着梁啸。“君侯,你……肯饶我一命?”
“能不能饶你,你的态度如何。”梁啸出去,把灌夫和韩说叫了进来。“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我也许可以给你留条生路。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想负隅顽抗,那我也只好满足你的心愿,让你做个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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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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