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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7章 侠客行(31)(2 / 2)

石破天道:“我只学过叮叮当当教的那些擒拿手,别的武功都不会,你刚才那样手掌乱晃的功夫,我不会招架。老爷子,就算你赢了,咱们不比啦。”

那“就算你赢了”这五个字,听在丁不四耳中极不受用,他大声说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那有什么算不算的?我让你先动手,你过来打我啊。”石破天摇头道:“我就是不会。”丁不四听那老妇不住冷笑,心头火起,骂道:“他妈的,你不会,我来教你。你瞧仔细了,你这样出掌打我,我就这么架开,跟着反手这么打你,你就斜身这么闪过,跟着左手拳头打我这里。”

石破天学招倒很快,依样出手,丁不四回手反击。两人只拆得四招,丁不四呼的一拳打到,石破天不知如何还手,双手下垂,说道:“下面的我不会了。”

丁不四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奶奶的,都是我教你的,那还比什么武?”石破天道:“我原说不用比啦,算你赢就是了。”丁不四道:“不成,我若不是真正胜了你,小翠一辈子都笑话我,丁大英雄给她说成是丁大狗熊,我这张脸往那里搁去?你记着,我这么打来,你不用招架,最好抢上一步,伸指反来戳我小腹,这一招很阴毒,我这拳就不能打实了,就只得避让,这叫做以攻为守,攻敌之所必救。”

他口中教招,手上比划。石破天用心记忆,学会后两人便从头打起,打到丁不四所教的武功用尽之时,便即停了,只得一个往下再教,一个继续又学。丁不四这些拳法掌法变化本来甚为繁复,但他跟石破天对打,却只以曾经教过的为限。

丁不四心想这般斗将下去,如何胜得了他?唯一机缘只是这浑小子将所学的招数忘了,拆解稍有错误,便立中自己毒手。但偏偏石破天记心甚好,丁不四只教过一遍,他便牢牢记住。两人直拆了数十招,他招式中仍无破绽。

那老妇不时发出几下冷笑之声,又令丁不四不敢以凡庸的招数相授,只要攻守之际有一招不够凌厉精妙,那老妇便出言相讥。她走火之后虽行动不得,眼光仍十分厉害,就算是一招高明武功,她也要故意诋毁几句,何况是不算十分出色精奥的招式。

丁不四打醒了精神,传授石破天拳掌,这股全力以赴的兢兢业业之意,竟丝毫不亚于当年数度和那老妇真刀真枪的拚斗。又教数十招,天色将明,丁不四渐感焦躁,突然拳法一变,使出一招先前教过的“渴马奔泉”,连拳带人,猛地扑将过去。

石破天叫道:“次序不对了!”丁不四收招站定,说道:“有什么次序不次序的?只要是教过你的便行。”石破天倒也没忘他曾教过用“粉蝶翻飞”来拆解,当即依式纵身闪开。丁不四心想:“我只须将你逼下江去,就算是赢了。小翠再要说嘴,也已无用。”踏上一步,一招“横扫千军”,双臂猛扫过去。石破天仍依式使招“和风细雨”,避开了对方狂暴的攻势,但这步一退,左足已踏上了船舷。

丁不四大喜,喝道:“下去罢!”一招“钟鼓齐鸣”,双拳环击,攻他左右太阳穴。依照丁不四所授的功夫,石破天该当退后一步,再以“春云乍展”化开来掌,可是此刻身后已无退路,一步后退,便踏入了江中,情急之下不暇多想,生平学得最熟的只丁珰所教的那两招,也不理会用得上用不上,一闪身,已穿到了丁不四背后,右手以“虎爪手”抓住他“灵台穴”,左手以“玉女拈针”拿住他“悬枢穴”,双手一拿实,强劲内力陡然发出。

丁不四大叫一声,坐倒舱板。

其实石破天内力再强,凭他只学几天的擒拿手法,又如何能拿得住丁不四这等武学大高手?只因丁不四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认定石破天必以“春云乍展”来解自己这招“钟鼓齐鸣”,而要使“春云乍展”,非退后一步而摔入江中不可。他若和另一个高手比武,自会设想对方能有种种拆解之法,拆解之后跟着便有诸般厉害后着,自必四面八方都防到了,决不能让对手闪到自己后心而拿住了要穴。但他跟石破天对拳大半夜,拆解百余招,对方招招都一板一眼,全然依准自己所授的法门而发,心下对他既没半分提防之意,又全没想到这浑小子居然会突然变招,所使的招数却又纯熟无比,出手如风,待要挡避,已然不及,竟着了他的道儿。偏生石破天的内力厉害,劲透要穴,以丁不四修为之高,竟也抵挡不住。

这一下变故之生,丁不四和石破天固吃惊不小,那老妇也错愕无已,“哈哈,哈哈”狂笑两下,晕厥了过去,双目翻白,神情可怖。

石破天惊呼:“老太太,你……你怎么啦?”

阿绣身在舱里,瞧不见船头上情景,听石破天叫得惶急,忙问:“这位大哥,我奶奶怎么了?”石破天道:“啊哟……她……晕过去啦,这一次……这一次模样不对,只怕……只怕……难以醒转。”阿绣惊道:“你说我奶奶……已经……已经死了?”石破天伸手去探了探那老妇鼻息,道:“气倒还有,只不过模样儿……那个……那个很不对。”阿绣急道:“到底怎么不对?”石破天道:“她神色像是死了一般,我扶起你来瞧瞧。”

阿绣不愿受他扶抱,但实在关心祖母,踌躇道:“好!那就劳你这位大哥的大驾。”

石破天一生之中,从未听人说话如此斯文有礼,长乐帮中诸人跟他说话之时尽管恭谨,却是敬畏多过了友善,连小丫头侍剑也总是掩不住脸上惶恐的神色。丁珰跟他说话有时十分亲热,却也十分无礼。只这个姑娘的说话,听在耳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慰贴舒服,于是轻轻扶她坐起,将一条薄被裹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抱到船头。

阿绣见到祖母晕去不醒的情状,“啊”的一声呼叫,说道:“这位大哥,可不可以请你在奶奶‘灵台穴’上,用手掌运一些内力过去?这是不情之请,可真不好意思。”

石破天听她说话柔和,垂眼向她瞧去。这时朝阳初升,只见她一张瓜子脸,下巴微圆,却没丁珰那么尖,但清丽文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也正在瞧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阿绣登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没法转头避开,便即闭上了眼睛。石破天冲口而出:“姑娘,原来你也这么好看。”阿绣脸上更加红了,两人相距这么近,生怕说话时将口气喷到他脸上,小嘴紧紧闭住。

石破天一呆,道:“对不起!”轻轻将她放上舱板,靠在船舱门边,再伸掌按住那老妇的“灵台穴”,也不知如何运送内力,便照丁珰所教以“虎爪手”抓人“灵台穴”的法子,发劲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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