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大地被积雪覆盖了厚厚一层。北风呼啸而过,将一根还露在积雪外面的枯草吹的使劲钻进雪里。天气很好,阳光非常刺眼,照在雪上反射之后,让人睁不开眼睛。牧人们都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下行走,需要用碳灰涂黑眼睛,要不然用不了多久就会眼睛发红流泪,甚至可能变成瞎子。
天空中两只老鹰画着圆圈,来回在地面上巡视。一只兔子刚刚从雪堆下面钻出来,就被老鹰发现,翅膀一抖直直的从天空上戳下来。如铁钩一样的爪子只用了一下就扭断了兔子的颈椎,巨大的翅膀猛然一挥,便再次腾空而起。它们可不愿意让自己站在埋过脑袋的积雪里。
一个黑点突然出现在天边,很快就在雪地上画出一条没有任何规律的线条。战马的蹄子踩在雪地中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将平整如镜子一样的雪地踩出一个个小坑。马背上的骑士用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尽量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一点,免得北风灌进衣服。
屯头没有马匹,他将家里唯一的一匹老马留给了母亲和弟弟妹妹。来年放牧的时候没有马可不行,没有马就意味着他们不能走到更远更好的草场,那样的话家里的羊群又要饿一个冬天。屯头的衣服还是他父亲的,父亲是部族中最厉害的英雄,每次出门都能拿回来好多好多战利品。屯头还记得以前家中的那个汉人奴隶,好像叫小花。
他们悲惨的日子大概就从三年前开始。那一次,屯头记得很清楚,父亲出战回来,第一次没有带着大量的战利品,而且还受了重伤。若不是阿妈一个劲的祈求大祭司,也许在那一年父亲就已经死了。在榻上足足躺了三个月,父亲的伤势才有所好妆。
然而,他们家的境况却没有因为父亲的好转而更好,相反日子过的更紧张了。当父亲再次被征召之后,从此没了任何消息。头人拿着一袋子粮食递给母亲,母亲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那就是父亲,父亲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一袋子粮食。
屯头走雪路有些经验,踩在战马走过的地方省去了自己趟雪的麻烦。走路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人暖和。屯头身上的破羊皮袄无法御寒,若不是走了这一路,他估计早就冻死了。头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其中的二儿子查克旗和屯头年纪相仿,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查克旗对于走雪路非常讨厌。
查克旗不是当勇士的材料,他长的太胖了,这一路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全身上下暖和的羊皮袄上已经沾满了积雪。一边走一边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屯头,你想吃吗?”
屯头摇摇头,查克旗有些无奈,继续喊道:“你若帮我背着这些盔甲和兵器,我就将这些吃的全给你!”
头人抬手就在查克旗的脑袋上排了一把,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吃食,狠狠的瞪了查克旗一眼。只等头人走远,查克旗又抢过来哥哥的口粮,和自己背上的盔甲兵器一股脑的塞到了屯头怀里。屯头能感觉出来,查克旗的这身盔甲分量很足,只有这样的盔甲才能在关键时候保住一条命。
屯头没有盔甲,唯一的一个头盔还是父亲以前放鹰的时候穿的,是用野猪的皮做的,手工是阿妈做的,针脚和样式都不错。父亲戴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破,足见这个皮头盔是多么结实。
查克旗见屯头抚摸这盔甲,嘿嘿笑道:“我可不喜欢这个,太重了,穿上就变成了熊,我阿爸说,夸克说战场上要灵活不能被沉重的盔甲束缚,要不然就算逃跑也会比别人慢,也不知道阿爸为什么非要让我带上这么重的盔甲。”
夸克的大名如雷贯耳,那可是附近百里有名的英雄,听说当年还受到过单于的褒奖。只是这一年多没人再见过夸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屯头的父亲一样,又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屯头自觉的将查克旗的盔甲背在背上,将那一小袋粮食也揣进怀里。查克旗拍拍屯头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跟着我,有我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的,等咱们杀了汉人,只要能平安回来,你就是我查克旗最好的朋友,我保证我家的帐篷你随时都能进去。”
屯头没有回答,只顾埋头赶路。查克旗走的慢,因为吃东西的缘故就更慢了,紧走两步跟上屯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哎!你知道咱们要去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