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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明月何年初照人(1 / 2)



时当明英宗天顺八年初春。已经到了夜禁的时辰了,位于京城的外城这家酒楼,却依旧灯火辉煌,座无虚席,热闹非凡。酒楼很繁华,装饰奢侈,偌大的朱门进出着形形色色的人:官绅、富贾、赌徒、剑客,当然还有很多在花名籍上通缉的罪犯。

如此不顾安危的出入公众场合,并非这些犯了罪的人肆无忌惮,而是他们明白就算躲起来,也会在这里打听出自己的江湖消息。所以,与其东躲西藏的苟活,不如在此纸醉金迷。

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也不来搅合,因为这儿是当今内阁首辅设立的,为了打探各地的风吹草动。为了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士,杨首辅他下令广罗天下最好的厨子,购置最好的美酒,云集最美的女子,还暗设最刺激的赌场。

正如这家酒楼的名字:“醉仙楼”。“温柔乡,英雄冢。”各路的豪杰勇士都在此相会,恋上这般的享乐,把自己泡酥,再也不想舞剑,再也不恋那份孤寂,再也没有那份热血。自己的盘缠用尽,就去偷去抢,去把自己家的资产换尽,继续来这里潇洒。

这儿的掌柜的杨旌,是杨首辅的族亲也是首辅相府的管家。他约莫五十来岁年龄,虽然年老但是双眼明智,而且面颊饱满,并无衰痕和卑贱之相。

此处位于京城外城四通八达之地,附近还联通着一条河流,本就是一座大有名气的酒楼再加上这优越的交通条件,所以致使过往的客人源源不断。

进进出出的人啊,有的满面春光的乐呵着走了,有的愁眉苦脸着沮丧着离开,有的迫不及待的大步跑向赌场,有的则在门口徘徊憧憬着别人的口袋。

杨旌杨掌柜则是面含酒窝,时刻聚精会神的凝视着进进出出的贵宾们,不时地和别人打声招呼,还有时提醒被“三只手”盯上梢的人,说道:“哎,哎,出门的那个人儿,你小心点自己的钱袋,可别乱窜了!”

客人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见已经没有了危险,便回过脸说道:“知道了,谢谢杨掌柜的了!”

面对别人客气的答礼,杨旌总是心里乐呵呵的,他也是马上老实地还礼道:“哎,太客气了!我还得承蒙陈大人您的多多惠顾呀!”

“哎,哪里哪里,可不能乱说呀,”客人急忙圆话,笑说道:“最近查的那么严,你要说我经常惠顾此处,那不是在拆我的台吗?”

“哦?哈哈,大人真会说笑,在下记住了不会再提的。”杨旌哈哈大笑着冲他拱手作个礼。

“甭客气了,在下告辞了。”

“哦,一路慢走呀。”杨旌礼貌性地出门,以表示来送别这位大人。

客人的身影已经渐渐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但杨旌仍旧怆然待在门外,他眺望着不远处千百年来都流淌不息的河流,总是感到这一生也看不够啊。

“今夜的月,真的很洁白啊。河水……为什么河水能流淌不息呀?”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自己本应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年轻的时候自家的兄长考了进士后来又渐渐做到了三品以上的大员,而他也就这样随兄长离开了养育自家千年的土地,千里迢迢来到了国家的中心也是大明都城的京师,在这里“种下”了自己的家庭。

“今个真是春江花月夜啊!”

虽是乡村出身,但他的见闻与学识却是非常渊博的,遥望着天地的浩瀚和相比之下人类的渺小,他不禁想起了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如此入神凝视月夜江水的眼神,仿佛是他在向天地行学子礼,他两颊的表情更像是一个深邃的长者。

“喂——,杨管家!这次相爷又收罗到什么好酒了?”

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背后大喝一声,而他正如此的出神被这一声着实惊了一下。

什么人呀?杨旌急忙转过身子望去。

定眼一看,哦,原来是逍遥子啊!

只见这位名曰为“逍遥子”的人,他身穿白色绫罗,手里握一盏做工精致的锡壶,他的面容很英俊但是身子却因为大醉而啷啷呛呛,他虎视眈眈的瞟着那琳琅满目的酒坛,醉醺醺的眼睛巡视一遍又一遍。

哎,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啊!杨旌难以理解的摇摇头,并非是对逍遥子醉酒表示厌恶,而是对逍遥子的职业表示担忧。

因为逍遥子是锦衣卫新入不久的人员,仿佛他和锦衣卫指挥使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所以能很快步入锦衣卫高职。

但是身为锦衣卫了,他还是如此放丨荡不羁的豪饮,这着实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至少醉酒会误不少公事。

“哎呀,杨掌柜的,快为我打上两角好酒吧!我可是许久没贪上好酒的滋味了!”

逍遥子转过脸对着杨旌急切而诚恳地说道,两人的目光也因此而对视了一眼。

看着烂醉如泥的逍遥子,仿佛带着一股醉酒的“憨态可掬”之意,顿时也将杨旌的顾虑打消了许多。

于是,杨旌伸手示意进酒楼,同时他也一边走进去,一边笑着问道:“以公子性情,即使再忙也会偷闲来这儿贪上几口好酒。如今为何好久没来,办的什么差事这等忙碌?”

逍遥子醉咧咧地,忽然一不小心迈了一步趔趄,险些跌倒的他顺手扶着了柜台,用力撑起身子,嘴里喃喃道:“南京应天,我在金陵地界办差。”

杨旌急忙以眼示意,扫了一下四座,低声道:“这种刀刃上的事,公子需低声,现在金陵王的爪牙遍地,只怕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

逍遥子灵珠一转,一副醉气大声笑道:“我走到哪儿,便饮尽哪儿的美酒。到那儿只是一场醉,哪还能办事。只是这里,‘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可是把我馋个不行。”

杨旌听后缓缓一笑,将打满的酒壶递还给逍遥子,言道:“你呀你,早晚得死在酒上。”

逍遥子道:“那正合我意了,死在酒上何等快活。省得再担心自己的那点俸禄,都被相爷的美酒拐了去了。”

杨旌无奈一笑,看着逍遥子东倒西歪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却丝丝异样的担心:或许是因为南京这个地方,毕竟牵扯到金陵王这个炽手的人物,才让自己这个老家伙心神不安吧。

想到这儿,杨旌忽然又笑了一下,逍遥子武艺高强更是未出过任何差池,而且是锦衣卫二当家——指挥同知(锦衣卫官职,仅次于指挥使)飞鹏的五大助手之一,况且逍遥子他已经回到了京城的地界上,又有什么可担心的那?

——

空空无人的街道,显得格外的寂静,初春的清风如一个爱嬉闹的孩子般,不时地吹弄着逍遥子散落在外的长发。

在醉仙楼里充满喧哗的人群中,有说有笑的逍遥子却感觉自己很孤单。而走到这无人的街头,无人欢笑无人狰狞,他却思绪万千,脑海一片狂热。因为在无人的寂静下,人内心中那份无法言语的情绪,就会在这个时候浮现出来。

月光照耀万物大地,琉璃反射的光芒,花草皎洁如霜。似那历史的长河般,被人遗忘的默默众生,和昙花一现的惊艳。

一个人一边啷呛着走路,一边醉醺醺的不时遥望两眼明月。逍遥子心中的那份孤寂,更是肆无忌惮的浮现。

孤寂的人会穿梭过时间的隔阂,映照起同样孤寂的心。

逍遥子不由得和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白,出现那股同样的情怀。

他艰难的扶着月光下的墙慢慢而行,对着那壶嘴,贪婪的吮吸着,然后一口而饮。

而后他高声一曲:“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

这时,有人忽然伫立在他的背后,同时打断了逍遥子的自我沉醉,为他续说这首诗,言道:“人生在世不如意。”

突然听到有人在和自己互动,逍遥子醉醺醺的脸顿时泯然一笑,那种笑容,是一个孤独的人终于遇到了知音的释怀。

他转过头来,仔细看看是什么人会有如此的雅兴。只见原来是一个鱼尾服装、腰挂官刀的人,而且他的背还拼一匹乌黑乌黑的披风。

那人见逍遥子回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明朝散发躺寿枋。”

逍遥子听了一怔,非常无奈的摇摇头,他很失望,本以为是个同道中人,没想到连个诗都背错了,他苦笑说道:“唉,错了错了,哪是什么躺寿枋呀,那原诗是说的‘明朝散发弄扁舟。’呵呵,你怎么说成了躺寿枋呀?寿枋?……寿枋!……”

寿枋?死!

逍遥子猛的一惊,顿时感到背脊一凉,立刻他就清醒了许多,他努力把视线集中那人脸庞,以便能看清那人究竟什么长相。

而后,逍遥子啧啧直叹,说道:“哦——,原来你虽身穿鱼尾服,但其实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也不是东厂的呀,嗯,但你却是来索我命的吧?”

那人听了不由地一笑,言道:“嗯,不愧情报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这两大组织的人。”

逍遥子微笑道:“我只是个醉酒的人,哪里犯了忌讳,动了你的杀心?”

那人冷笑道:“金陵,我的一个番子被你除掉了。”

逍遥子一怔,笑道:“番子?你不是东厂的,哪来的番子?”

那人冷言道:“你既然不知道杀的是谁,就不该动手的!”

逍遥子笑了笑,叹道:“我不会随意杀人的,除非……一定是他妨碍了我们锦衣卫的事!”

那人道:“你杀了他,会碍了我们的事!即使你原本不知,但现在却看到了我的模样,我更不能饶过你!”

逍遥子稍加思索,笑问道:“莫非你们是金陵王的探子?那个番子,正好是回到金陵给林立报信?但我看他不像呀。”

那人冷笑的更加狰狞,恶狠狠道:“这种事情,一个就要死了的人不必再劳神。”

微风吹拂过逍遥子的面庞,新露绿芽的柳枝微微作响。

这股春风,让逍遥子更加的感到一丝微凉。

因为,风吹过那人的发丝,更显得几分狰狞了。而同时那人恶狠狠地语气,给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逍遥子甚至感到吸到肺里的空气也有种死亡的气息。

逍遥子还从未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但一次次危难的经验让他平息安静下来,他立刻想到了对手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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