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儿啊？你哥哥呢？”
宋雅萍戴着金边眼镜手工缝制着珍珠拎包，这是为了给夏天配旗袍用的。
正式场合是套装、西服。吃饭啊，见外宾的家属啊，在宋雅萍看来，中国文化还包括旗袍，夏天应该多展示。
碗儿眨了眨大凤眼，两只手不自觉的扯了扯身上的白纱公主裙，她能她拿哥哥换了一堆本夹子吗？
不能！
“哥哥贪玩，还在大门口呢！奶奶，我们今天吃什么啊？”想转移话题，顺便问问自己最关心的。
宋雅萍眼镜搭在鼻梁上，挑了挑眉，好脾气温和的语调教着孙女：
“碗儿啊，你都快九岁了，大姑娘可不能拿要吃的当顺口溜，你妈听见又该骂你了。去，弹会琴，让奶奶也听听曲享受享受。”
碗儿高吊着一个马尾辫，进屋之前先钻厨房，她的马尾辫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翘着兰花指舀了一勺子西瓜塞嘴里，用手绢擦嘴巴的时候还笑了笑。
就这偷偷摸摸的笑容格外满足，露出了两侧的酒窝。
幸福的表情，虽然现在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公主，可仍然能从她笨拙的动作、憨憨的语言、调皮的眼神中找到三四岁时胖妞的影子。
碗儿清脆的声音，的底气十足：“我妈妈才不敢骂我，我有爸爸。”女孩儿每每提到爸爸，她都傲娇极了。
宋雅萍在孙女看不到的地方摇了摇头。你爸爸那个越来越听他媳妇话的，指他？早晚有你泄气的一天！
……
被奶奶问及的闹闹在哪呢？在这皱着眉头呢！
“叶莘，我给了叶莞本夹子，五个咧，你得跟我玩。”这是随父刚转回京都的十岁丫头，商量人还有口音。
大院儿霸王花、刘参谋长家的孙女，仗着她十一岁又长的圆滚滚的，她涨红着脸挤开“本夹子女孩”，还斜睨了对方一眼，霸气十足：
“闹闹。我给碗儿的是4444，m.♂.c↑om自动铅笔盒！她答应我你得和我玩！”
……
被拉帮结伙一路“抢”着长大。长的太漂亮，人缘又太好，真的很苦恼。
大院儿的甬道上，有这样一个少年。他正在倔答倔答的前行。
叶莘勉强着自己。他脑袋里满是爸爸叶伯煊的话语：
“叶莘。想长大吗？大人、大男人，怎么区分？第一件事儿就是时刻保持情绪稳定！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掌握。我告诉你，他不会有大出息！”
叶莘憋着他那起伏的九岁胸脯，压抑着即将暴走的情绪，不为别的，就为想被爸爸竖大拇指称呼一句：“我儿子像样，越来越有大人样儿！”。
前几年，妹妹拿他换糖吃，让他给那些妮子们抻皮筋，这二年，“收礼受贿”，简直不可饶恕！
……
“闹闹？”
夏天靠边停车，喊了一声她儿子，可惜，大人浑身散发着“勿扰”。
夏天摇了摇头，这个叶伯煊，她大儿子还不足九岁，非要让他学会控制情绪，这一控制可倒好，蛮憨蛮憨的！
据闹闹讲述，他不能在此时开口，怕自己保持的形象会“徒劳一场、泄露天机！”
“哥哥？”
叶莘推开了叶莞的房门，哗啦一声，他自己的新本夹子、最新款的铅笔盒、本子、铅笔钢笔，全都堆在了碗儿的书桌上。
九岁少年粉红色的嘴唇紧紧抿着，伸出尚显稚嫩的食指着碗儿的额头……他想骂妹妹，他想：“你够了！”
他觉得他一路活着好不容易，先是奶奶气他、然后妈妈、爸爸、爷爷退休后没事儿就拿胡渣扎他、现在又轮到了妹妹。
“班长……哥哥？”碗儿被吓到了，她稍显迟疑想叫闹闹。
忽然少年转身离开，摔的妹妹的粉红门哐当一声，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处，对着夏天、对着刚换鞋进屋的叶伯煊大喝道：
“我要跳级！”
叶伯煊眼皮都没抬，声音平平道：“你怎么不跳楼。”
夏天觉得情况有儿复杂了，这可不是兄妹俩抢吃抢喝的事儿了：“怎么了儿子？”
“远离碗儿！我过的憋屈！”
……
碗儿紧着吃几口饭，然后她就拿着筷子着大米饭，可见心情很糟糕，她再次抬头向叶志清确认道：
“爷爷，我和哥哥都还，九岁念中学？”
知道事情原委的夏天横了一眼她闺女：
“是你哥哥念中学，没有你。”
不想和妈妈对话的碗儿直接略过夏天，她用着希翼的眼神看着叶伯煊：
“爸爸？你不是让哥哥陪着我一起念书？”
当叶伯煊看到闹闹那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嘴唇又紧紧抿起，这一刻他心软了。
他儿子别跳级念初一，就是初二也能没问题，都是他一路压着才这样。
一方面原因是他还，五年制的学，孩子们本来上学就够早了，怕到了中学会心理压力过大，另一方面嘛，那就是龙凤胎龙凤胎，当然要一路共同成长了。
叶伯煊看着不再吃饭低着头看饭碗的闹闹：“嗯。”
再看向女儿时，第一次慈父的样子不见了，倒是板起了脸：
“叶莞，你给我写检讨书上交，五百字以内！你哥哥差儿让你写份合同书转让了！”
对于闹闹来讲，这一瞬爸爸的“嗯”，他觉得心情轻松多了，天空散开了阴霾，孩子居然有了松口气的表情。叶志清和宋雅萍对视了一眼。不打算接收碗儿求救的眼神。
碗儿腾地站起，用着尖利的调子，歪头直奔闹闹喷着嘴中的饭粒子：“哥哥！你这次伤害我了！你真的伤到我了！”控诉着还不忘紧拍着心口的地方：
“哥哥，我不喜欢你了，你这样甩了我，我会暴饮暴食的，又长成胖姑娘！哼！”转头跑了，丫头第一次在该吃饭的时间、扔了饭碗。
“嘿，就没见着这么会倒打一耙的！”夏天转头看向噔噔蹬往楼上跑的闺女。
而叶伯煊仔细的在观望他儿子的表情，他倒要看看闹闹是欢欣鼓掌还是其他。他的儿子。将来必须做事天立地、做人有情有义！
闹闹抬起了头。他先是和严厉的叶伯煊对视了一眼，也只是一眼，然后大人挨个看过来，爷爷、奶奶、妈妈。
他指挥道：“这个……妈妈。你快上楼哄哄妹妹。”安排完又像是在解释。实际上模样还带着官派。
他半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话之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叶志清笑了。他放下了筷子，洗耳恭听。
“大家也都知道，我现在是一班之长，妹妹拿我换文具、陪各种女孩儿玩，我虽然烦，但不至于会烦到不顾手足之情。
我怕啊！爷爷，爸爸，我怕她将来胆子变大，收礼是为了到我这打招呼不收人家作业本，收东西了，不给人家办、不好！那我向老师怎么交代？
再长此以往，不利于妹妹成长。呃，就这样……”
随着叶伯煊那紧盯着他眼睛的眼神，闹闹放下了二郎腿，他赶紧低头继续吃饭，也不再侃侃而谈。
餐厅有那么一瞬是寂静无声的，没有人能想到九岁孩子的思维会如此复杂。
叶志清平波无澜的评价道：“深思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