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小醉应道。
韩征从衣兜里掏出些钱币丢在孟烦了的手上,“烦啦,买点儿种子去,回来咱们顺便帮小醉给种上。”
“这钱……”孟烦了发愣。
“特训的伙食费,就当是你狗日的提前预支军饷了。”
“是,多谢教官!”孟烦了连忙应道,转身就出了院子,准备到集市去买一些菜种子。
院子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韩征和小醉两个。
韩征笑着指了指其实站在院子里就可以一眼看个清楚的内屋,“小醉,干了这么久的活,就不请我到屋里头坐坐?”
“嗯请进!”小醉连忙道。
韩征进了屋子,屋子里很简陋,一张木桌。两三个缺胳膊少腿儿的木凳子,然后就是最角落里那张有些凌乱的木床。
“让你见笑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小醉用听起来格外动人的四川话说道。
“没事儿,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当兵的,你去那收容站里头看看,比狗窝都好不了多少,跟我们相比,这里整洁的简直就像是豪宅。”
韩征径自走到那木床的侧面,取下那张破相框里的照片,“这就是你哥哥,川军的陈连长吧?”
“是的,你认识我哥哥吗?”小醉忽然欢快起来,紧张之中夹杂着几分期待地问道。
韩征没有立刻答话,在小醉焦急的都快哭了的等待中,他忽然笑了起来,“虽然不认识,但应该也见过一两面,只是我不知道他就是陈连长,陈连长的四川话说的很地道的,还很幽默,打起鬼子来更是不要命,哦……是在哪里来着我忘了,不过不久之前我还好像见过他来着!”
“真的?”小醉欢喜的眼泪都下来了。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像是骗人的人吗?”韩征笑道。
“那我哥哥他怎么还不回来看我?以前他还经常过来,他的一些战友们也都过来,可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小醉问道。
“因为上面的调动,军事紧急,你哥哥也来不及通知你,估计现在川军团离长禅达已经很远很远了。”
“有多远?”
韩征想了想,笑道:“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
小醉木然地点了点头,神色落寞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你还有一个哥哥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啊?我哪里还有一个哥哥哟!”
“远在天边,尽在眼前。”韩征认真地笑道:“我和你哥哥陈连长是一起上过战场的,是战友,是兄弟,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哥哥虽然不在你面前,但是他的战友兄弟们还在,从今天起,要是小醉你不嫌弃,我就是你哥哥。”
“我就是你哥哥……”
这样一句话,对于一个孤身一人,远在他乡,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哥哥从前线归来的弱女子来说是怎样的触动啊!
小醉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韩征也慌了,连忙想要找东西帮小醉擦眼泪,只是自己的身上到处也都是脏兮兮的,实在不好往人家姑娘的眼睛上擦,只好拿起小醉床边的一方丝巾递给了小醉。
“丫头,别哭了,你说说你这多了一个疼你的哥哥,怎么还哭上了?”
“我就是想哭,不争气的想哭,但这是开心的眼泪,虽然哭着,可我心里开心着呢!”
“这么说你是不嫌弃我这个哥哥了?”韩征笑问。
“嗯!我巴不得嘞!你又是我哥哥的战友,那就也是我的哥哥。”
“那还不叫一声来听听?”
“哥哥。”小醉喊道。
韩征冲着小醉宠溺地笑了,有的时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一声称呼足以改变很多的东西。
韩征开始大包大揽,尽一个哥哥的义务:
“家里还剩下的食物我都看过了,应该还能吃上个三五天的,你先吃着,后面我会给你送其他东西来的,菜种子种下去之后你经常给它们浇浇水,除除草,用不了一两个月就长起来了,够吃上一茬子的了。
现在天气也一天一天的冷了,旗袍就不要穿了,姑娘子家家的一个人在家还是穿的简单点儿,省的那些不怀好意的大佬爷们儿们心里龌龊。
哦,还有那啥,除了这个王大爷总来向你借东西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你把他们的名字和住址告诉我,我去警告他们一遍,要是再敢来问我妹妹乱借东西,我直接打断他们的狗腿。
以前我管不着,但现在不一样,我这个当哥哥的既然回来了,谁他娘也别想再欺负老子的妹妹。
我暂时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觉得……”
一扭头,韩征发现小醉哭得更凶了,果真是梨花带雨的一个小丫头。
韩征有些手足无措了,“我说丫头,你这眼泪真是不要钱呀,怎么又哭了?你哥我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哄你,可别哭了。”
说着韩征扮了个鬼脸,小醉被逗乐了,竟是在梨花带雨中又笑靥如花了。
“哥哥,我就是开心的!我哥哥回来了,我就是开心的!”
“哈哈,那就对了,你以后啊就得天天这么开心着!”
随着嘎吱一声,瘸着腿的孟烦了拿着从集市上买回的菜种子走了进来,他望见韩征和小醉正在说笑,小醉似乎还带着泪痕。
“你回来了!”小醉连忙迎了过去。
“怎么了?”孟烦了问。
小醉连忙擦了一把眼泪,“没事儿嘞,开心的。”
接着韩征和孟烦了将菜种子在地里播种之后与小醉告别。
临行的时候小醉趴在木门前送别,她望见了自己不翼而飞的那个木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韩征,嘴角露出了会心的笑。
“哥,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啥时候惦记妹妹了啥时候就过来,哦,你有事没事儿也可以去收容站找我,随时欢迎。”韩征回道。
孟烦了一脸困惑,“教官,你什么时候成了小醉的哥哥了?”
“刚认的,怎么,你小子有意见?”韩征问道。
孟烦了忙笑道:“那哪儿能啊!”
韩征叹了口气,说道:“烦啦,人活的也就是那短短几十年,像咱们这样的军人更是说不好哪天就没了,活着的时候就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小醉是个好姑娘……
他哥哥陈连长的事情我替你说了,瞒着,总归是对她好的。
很可能已经牺牲的陈连长,我们唯一能替他做的,不就是照顾好他的妹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