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还没说几句话,玉莲已把水打好。由我引路一起向山洞走来。到了洞口,我把树丛拨开先让两个人先进去,自己蹲下身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奇怪的想着:刚才泉水旁边明明是两个黑影,怎么就只有一个人呢?想也想不明白,看看周围很安全就钻进洞里,回头又把洞口盖好。
这时,王掌柜已经把油灯点上。一个陌生人进来,倒把王掌柜夫妇吓了一跳,但有我和玉莲两人在旁边作伴知道没事,只是多了些疑虑。
我急忙过来介绍,又把外面的事说了一下。王掌柜这才露出笑容,忙拉那人坐下,说:“都是乡亲,没外人!”王掌柜媳妇接过说:“那是的,在这满是鬼子兵的深山里,别说是乡亲,就是外乡来的也如同亲人一般。”
我过来把水壶递给那个人。那个人也不客气,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就喝了一大气。
我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见那个人六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腰板笔直,头发虽有些花白,但眼神犀利的好象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似地。一身黑蓝色短衣襟,腰里系着黑色布带,一头短,一头长的垂在一旁。
等那个人喝完水,我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是怎么来到这了?”
那个人擦了一下嘴角的水说:“我性‘李’名‘剑南’。家,就是离这不远的‘罗家沟’,只是我常年不在家。这次本想年纪大了,回来不在出去奔波了,‘落叶归根’吗,可没想到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说这事儿弄的!”
王掌柜听到这里突然好奇的问:“老先生,莫非您就是那位打伤洋人的侠士‘李剑南?”
老先生一听这事,马上就精神起来说:“什么‘侠士’啊,我只是从小爱武,什么‘形意、八卦’的都练。那是有一回我在山外见几个‘洋人’欺负咱中国人,我气不过,就动了手。没想到那几个狗东西也太弱了,我仅用了‘凤凰展翅’和‘燕子抄水’他们就不行了,满地的滚。我要是用‘狸猫上树’这等杀招,他们早就没命了!”一边说,一边还摆出几个动作。
王掌柜接过问:“您的大名,现在老幼皆知了。”我在一旁连连点头,说:“真为咱中国人出气,痛快!”
说道这里,王掌柜犹豫了一下又说:“但是我听说为那事儿您还下了狱,不知是怎么了结的?”
老先生听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说:“了结个啥!这鬼子兵一来,人都跑光了,我是背着胳膊自己溜达出来的。噢,对了,我临走还在伙房拿了一只‘烧鸡’吃呢,哈、哈、哈。”听到这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老先生,白天的枪声是冲您的吧。”不解的问,“当时我就在附近。”
“可不是吗,鬼子兵太多,防不胜防啊。”老先生说,“好在我走的快,绕了很大一圈才脱身。”一边说,一边用手在面前划了个半圆。
王掌柜接过说:“我说的呢,那会枪声真的很紧。”
几个人又都介绍了一下自己。谈话中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深山的夜风本来是很凉爽的,只是洞口堵的严实,也显得洞里异常闷热,就连这比黄豆粒大些的油灯火头也显得烤的慌。几个人边说话边用手擦着汗。
在平时这个时间正是酣睡的时候,可现在谁也没有睡意。闷热只是一面,面对随时而来的杀戮,心里总是紧紧的。再加上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吵的人心慌,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睡意全无。
我说:“要不先把灯熄了。把洞口打开透透气,也好省些灯油。”
几人都点头称是。玉莲离油灯最近,忙起身挥了下手,把灯火扑灭。我摸黑把洞口的干草、石块一点一点的轻轻拿开。搬每一块石头都是极为小心,因为一旦有响声,又恰逢鬼子兵就在附近,那就是一次“灭顶之灾”!
等洞口全部打开,一股清凉的山风从洞口直透进来,几个人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心里一下子也敞亮了不少。在凉风吹进来的一瞬间,谁都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细心的体会着这深山夜风,瞬间滑过肌肤的凉爽,任凭这山风在洞里来往盘旋,驱赶着令人心烦的闷热••••••
我离洞口最近,也最凉爽。但我并没让别人过来。倒不是自私,只是这深山夜里,大小的蛇多的是,几乎随处可见,各种野兽也不少。我横在洞口最窄处,这样,不管是蛇,还是野兽,不经过我的身体是绝进不来的。其他人也都知道我的用意,都向我点了点。
几个人又低声细语了一会,一直到疲乏的坐不住了,就都靠着洞壁打盹,只有老先生就地盘腿一坐,闭目养神。
玉莲轻轻来到我的身旁,低声叫道:“山娃哥,你想啥呢?”
“没,没想啥。”我顿了一下,急忙说,“我只是琢磨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们送出去。现在鬼子兵越来越多,白天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晚上视野不好,撞上就是近的。再说,就算撞不上,可是大路都被鬼子兵占了,要想翻山越岭的走,一晚上也走不了多远,到那时天一亮更没地方躲了。我死活没什么,反正是要报仇的,只是你们••••••”
说到这里,我抬头借着洞外射进来的微光,看了一眼玉莲又扭头看了看其他人。玉莲急忙推了一把我说:“唉呀!说啥呢,要走就一起走,走不出去就一起死!”
我微笑了一下,拉住玉莲的手说:“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在这深山里,鬼子兵想杀我们也没那么容易,现在重要的是要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就能杀鬼子兵报仇!就能出去!”
玉莲从“出事”开始还是头一次听见我的笑声,心里好像顿时轻松了不少。尽管笑的有些勉强,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