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心中一亮,起身去移动周围铜镜,果然发现其中一面未有被完全打入石壁,当下将其用力一推,却是移出了好几尺。原来这铜镜之后装有机关,可来回移动。这一移之下,石壁上铜镜的明光恰好反射于顶上的铜镜之中,继而将光复而照于山地之上。
易生俯身去瞧那铜镜所照之处,以指轻叩,听其回响,果然听得地下暗藏密道。而借以明光,亦可见此处有一块山石与周遭山石有异。易生将那山石轻轻按下,但听得“咔咔”之响不绝于耳,面前赫然出现一个黝黑的地洞。
此时易生虽感气虚体弱,但瞧见这意外机关,心中不禁为之一振,当下低身查看。只见这洞中丈余之下便是向下而去的石阶,洞内深处明光微弱,也瞧不见深浅,不知此处通向何方。易生打点精神,轻轻跃入洞中,缓缓向下而去。
这洞道宽约有七八尺,左右两侧偶有铜镜照出光芒,然待易生走了百余级石阶,那明光已是微如萤光,难以辨出脚下之物,易生只得一步一停,小心提防着机关暗器。他越走越奇,大抵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周遭已是漆黑如墨,却仍不见洞道的尽头,不禁暗想:“难道这地洞是通往峰底地下的不成?”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易生已是走了近千余级石阶,但觉两腿发麻,方想歇息片刻。忽感脚下一实,前面竟是没了石阶。他双手向前摸索,缓缓行了七八步,便摸到了一堵石墙,当下用劲一顶,登时眼前乍现一道昏暗之光。
易生虽觉面前之光甚是微弱,但因他身处黑暗多时,仍感双目疼痛。他当即以手护眼,走入其内,发现此地亦是一处石室,比之前所遇见的都要小了许多,洞顶挂有一颗长明珠以照全室。待易生双眼渐感好转,环顾而视,只见右侧竟是盘坐着一具干尸,其身后石壁之上赫然刻着几字:“公输不肖子弃身于此”。这九个大字似是被人以极强指力划出,苍劲有力,隐隐透出一股悲怆之意。
易生瞧那干尸周身血肉虽是尽数枯萎,但其身形骨骼却是完整无缺,也不知是哪位前辈长眠于此。他走近细看,忽见那几个大字右下方密密麻麻刻有数十行小字。
“明居峰内十余载,每日冥思往事,终悟先人之志。想及明机缘巧合始创碧仙,天赐数门奇功机巧之术,虽是未破祖训,然如今每每念及此节,仍觉心神不宁…”
易生读至此处,惊道:“原来此人竟是‘碧仙宫’师祖公输明,之前听闻此人三百余年前消失于巨剑峰之上,不想却是在峰内居住。”
“儿时先父几度教诲明祖先之训,‘仁德兼爱,莫武非攻’,此乃先祖班所遗之言。只因明年少无知,尽数将其弃之脑后。如今木已成舟,碧仙一门虽非明所授,却是因明而起,以明为祖,只盼明之四徒能够教诲众人,莫令明及祖上含恨九泉。今日明渐感大限将至,故遗此石言,可叹未能延续公输血脉,而公冶一族亦是因明之令久居金陵,先祖所传之秘难以口述后人,恨哉,憾哉,明实乃公输千古不肖子孙!”
易生读罢,只觉公输明字里行间充满了无限恨意,暗叹碧仙众人虽是以之为尊,又岂知他心中所想所念竟是如此。他对公输明心存怜意,想他一代奇人,竟是遗恨百年,真是造化弄人,当即便向其尸首抱拳而揖,以表相惜之情。
他方低下身子,但觉眼前白光一闪,发现尸首脑后有异,当下上前细看,却未见有异。易生缓缓俯下身来,只见那“公输不肖子弃身于此”几字中的“此”字蓦地一闪,便以指探入,果然摸到一块铁制圆环,只因其设计精巧,若不是易生俯身而视,实在是难以察觉其反光。
易生将那圆环向外一拉,只听“嘭”的一声,脚下微微一抖,但见公输明身前缓缓升起一根方形石柱,约有半人高。他上前一瞧,见那柱子顶上刻有一行小字。
“若天赐碧仙弟子知明之遗恨,逢缘遇此石柱,望将柱中石盒内诸物送至金陵公冶氏手中。”
易生暗想:“若不是我误打误撞,只怕是再有百年也难有人寻到此处。”他瞧那石柱右侧有一缺口,伸手往里一探,果然有一石盒在内,当即打开。只见其中存有一本青铜古书,其上书有小篆《璇玑诀》三字。易生将其藏入衣衫之内,却发现书后盒底也刻有一行字“非公输、公冶之人不得翻阅”。
易生原本就对此物少有兴趣,只想着帮公输明完成遗愿,当下淡淡自嘲道:“即便是想帮前辈你,可晚辈如今被困于此,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几日之后我便要下来和你作伴,聊聊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