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镜映湖,微澜渺渺,波光粼粼。
归海一刀的家就在镜映湖边不远处。
竹林疏疏,悠然清风吹过,竹叶簌簌有声,几间屋舍之外,一圈篱笆围住了一个院子。
归海一刀开门,先喊了几声娘,无人应声。
上官海棠紧跟着进门,说道:“伯母不在?”
“我娘这些年来潜心礼佛,三五不时的就会到水月庵去住上两天,可能我回来的不巧。”
归海一刀轻声跟上官海棠解释了几句,顺手把待客的屋门打开,又转到旁边的一间小屋,推窗望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处院子也分为待客之处与两间卧室。
这间小屋正是归海一刀的母亲路华浓所居之处。
卧房里的摆设整洁,院子里的落叶也有不久前清扫过的痕迹,一切如常,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归海一刀心中稍安,扭头向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方云汉,说道,“我爹的遗物都在我房中,我现在去拿。”
成是非昨天晚上虽然没有选择逃走,却在上官海棠的示意之下,给他们两个把穴道解开。
此时归海一刀动作利落,两三步就到了另一间房中。
方云汉今早见到他们三个时,已看出了这一点,却也没有重提封住穴位的事情。
几人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上官海棠望着懒洋洋从车上跳下来的成是非,还有最后一个抱琴而出的黄雪梅,心中暗叹了一声。
虽然方云汉把他们三个都打伤过,但因为其行事作风,实在远谈不上穷凶极恶,反而有几分光风霁月之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三个也时时目睹方云汉与黄雪梅之间的交流,实在无法仍对此人保持纯粹的敌视。
待方云汉踏入院中,走向房门,上官海棠看着他从身边走过时,郁郁想道:这样的人,又何必非要强闯紫禁城呢?若是……
她一个念头还没剖析明了,归海一刀就又从屋里出来了。
动作这么快,固然是因为归海一刀行事明快,也是因为他父亲留下的遗物实在是少,除了那把汗血宝刀之外,就只剩下几件衣服。
“这几件衣服,我早就翻来覆去看过不知多少遍了。根本没有一点关于刀法的线索。”
方云汉接过了那几件衣服,走入屋中,把衣服层层展开,放在桌上,手指捻着布料,沉吟片刻,选中了其中一件,一手拎起来,对成是非说道:“用你的烈焰掌贴近烘烤这件衣服。”
成是非一愣:“啊?”
昆仑烈焰掌,可谓是昆仑派的镇派绝技,就算是千年寒冰,在烈焰掌的火力之下都会在顷刻之间融化。
这件衣裳看起来轻薄透气,别说是让成是非贴近烘烤了,只怕是隔着五六尺的距离,运转烈焰掌,都能把它烤得着起火来。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毕竟是归海一刀父亲的遗物,成是非有些犹疑,转头看向归海一刀,道:“万一这个烧起来了……”
归海一刀尚未开口,方云汉已皱眉道:“啰啰嗦嗦。”
他自己手腕一抖,衣裳随着甩动,阳气锐烈的嫁衣神功犹如一抹红霞,顺着他的掌心一垂,蔓延到整件衣服上。
这屋子里顿时气温上升,如处盛夏正午时节。
在这股高温笼罩之下,那件衣服,却并没有像成是非所想象的一样瞬间被焚毁,反而渐渐的透发出一抹金光。
灰暗的衣服上浮现出了金色的痕迹,一道道金色的线条构成了一片图案与文字,而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四个大字——雄霸天下。
“雄霸天下?”
归海一刀急切出声,匆匆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过去观看,“原来爹真的留下了雄霸天下的刀谱!”
方云汉收了功力,将那件衣服在桌面上再次摊开。
衣服上犹有余温,经过烘烤之后显露出来的字迹,似乎可以维持不短的一段时间。
铺平以后,本来还有些扭曲的图案、文字,都清晰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这名为“雄霸天下”的刀法,其实只有一招。
但是归海百炼当年凭着这区区一招,就已经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阐述着这招刀法的图谱,落在别人眼中还不如何,但是落在本就是刀客,又对这套武功渴望已久的归海一刀眼中,那些字迹就像是活了过来。
屋子里简陋的家具,都已经被他忽略,甚至是那件衣服本身,也在他眼中不复存在,只有那衣服上的一趣÷阁一画,有着无穷的魅力,诱使着他的靠近。
绝情斩近两年里逐渐衰弱的刀气陡然凝聚,归海一刀手背上青筋暴露,内力已经不自觉的按照图谱上的内容运转起来。
他握着汗血宝刀的手越收越紧,那双注视着刀谱的眼睛里,瞳孔微不可察地扩大了几分儿,呼吸愈加粗重,眼白上渐渐有血丝浮现。
上官海棠等人都未曾察觉归海一刀的异样,只以为他是情绪激动所致,只有方云汉扫了他一眼,忽的哂笑一声。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所谓的雄霸天下,也不过如此。”
“什么?”
这嘲讽的一句话,把归海一刀从刚才那种着迷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不及体察自己体内异样,先愤然向方云汉跨了一小步,厉声道,“你说什么?”
他内力贯注于刀身,缠绕在变形刀刃上的布匹微微抖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内力震碎,挥刀斩出。
“嗯?”方云汉语调微寒,挑眉投去一眼,眼角眉梢间,似有锐意冷芒闪烁而过。
屋内凭空生出一道微风,吹向门外,归海一刀全身一寒,本来已经快贴到方云汉身前的脚步,下意识的连退了两步,险些撞到上官海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