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祖大寿就把眼睛一瞪,不满道:“这可不行!这是俺的防区,当然该由南城墙这里出人!再说,标营里净是一些嘴上没毛的娃娃,派他们去,万一有个好歹的,就是您舍得,俺们还不放心呢!”一旁的前锋营、车营的将领们连声附和。
“强者为兵,弱者屯牧”是“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的具体写照。强壮者入前锋营最多,年老体弱的则各营都有;而袁崇焕的标营多为一些尚未成年的子弟或孤儿,连祖大寿的子、侄也都在里面。他本想让这些没有实战经验的青少年出去试一试,但祖大寿说得确实有道理:城外肯定还有没死的鞑子兵,说不定还伏有敌人留下护车的暗哨呢!
他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看到也学着祖大寿样子,用瘦小身子挡在自己身边的罗立,忽然扭转脸,向箭楼一指,目光十分亲切地问:
“哎!复宇,我怎么听说你把城楼让给伯豪兄用了?”
“嘿嘿,不让不行啊!这位老哥,您可别看他文绉绉的,脾气比俺都拗!不这么着,任谁都别想劝他后退半步!”
瓮城有前后两道城、两个门,自然就有两座城楼。后楼是祖大寿和其他将领的寝楼,离战场最近的这个前楼,因为顶楼还要时刻观察敌情和存放物品,就把下边这层临时让给了金英。
“……弟兄们中箭的可不少,俺估摸着,老先生这会儿指定还忙着呢!”祖大寿望着门窗紧闭、烛火通明的前楼,笑着摇了摇头,众人一起会心的笑了起来。
想起金英那倔强的神情,袁崇焕叹了口气,韩瑗等人脸上也都现出了敬佩之色。
祖大寿担心再有冷箭射来,灵机一动,劝道:“大人,您不瞧瞧伯豪老兄去?”
“嗯!我们还都没吃饭,说不得就在这里叨扰你一顿吧。怎么样?你做东,正好顺便瞧瞧他!”袁崇焕冻得手脚麻木,不住的紧缩脖子。看看韩瑗等人,在寒风中也是一副冷得受不了的样子,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大人!祖大哥!求求你们,我、我也要去……”
可还没等他们挪步,一直呆呆守在一旁的罗立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他俩连连叩头。
“阿立?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去哪里?”袁崇焕不解地看着他。
“大人,我要出城烧车!”
“阿立!你没听见我跟祖将军的话吗?烧车是大人们的事,你年纪还小,还是先去把手头的事做好,以后立功的机会还多着呢!”
“求求您了,大人!今天这么大的仗,我只是跟着金老医生救人,什么仗也没捞着,什么事也干不了,我要立功!我一定要立功!您答应过我爷爷的,说我跟着您,将来一定能有出息!可您说,这都多少年了,我连一回像样的事都没做过,将来可怎么见我爷爷啊!祖大哥,您给说说情,就、就让我参加烧车这一仗吧!”说着说着,罗立的眼圈有些红了。
听小亲兵提起了爷爷,袁崇焕的心肠顿时就软了,为难地看着众人。韩瑗瞄了一眼连日来忙得顾不上梳理,有些蓬头垢面的袁崇焕,上前劝道:“唉,你这孩子也是!放着城里这么多壮汉,怎么就轮到你呢?再怎么说呢,要是万一回不来,今后谁来服侍大人呢?听话,啊!”
罗立显然已铁定了心,理也不理他,咧着嘴叫了一声:“大人!祖大哥!……”瞟了一眼仍在一边磨蹭着没走的满虎,泪水涌了上来,直围着眼眶打转,脸上现出一副就要哭了的神情。
祖大寿看在眼里,猛然间醒悟过来,哈哈一笑,上去一把就将罗立扯了起来,拍着胸膛替他求情道:“大人,就依了阿立吧!罗家兄弟人虽小,可鬼机灵,管保吃不了亏。俺知道您是心疼他,您放心!待会儿俺向大伙交待一声,让他们都罩紧点儿,若伤到小兄弟一根汗毛,这帮小子今后就不用再跟着俺混了!”
“好吧,看复宇的面子,就依你了!”袁崇焕轻手在小亲兵的脑袋上拍了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哎!”罗立破涕为笑,感激地向祖大寿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