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花道
妖灵城这一夜,显得尤为平静,除了梧桐街尽头那木屋之中,彻夜亮着微弱灯光外,整个妖灵城,几乎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与漆黑。
而那算得上妖灵城中,唯一亮着的一盏灯,一直燃到了第二日清晨。
清晨有雾,浊且浓郁。
宛若一条巨蟒般的大理石街道,被浊雾完全笼罩,数丈之外,不见人影。
刚入秋,便罩起这般浓郁的雾,这在妖灵城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且这雾气中,夹杂着微小颗粒般的霾,令得这清晨看起来,犹如黑夜。
大量修行者如铁律般,即便是街道上这般大的霾雾,却也阻不了他们的脚步。早早的,他们便来到梧桐便木屋前,站好了长队。
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间早在以往每一个清晨,都早早把门打开的木屋,今日却闭得严丝合缝。
那脾气时好时坏的少年,今日莫非在睡懒觉?
……
而就在诸人围于木屋前,安静等待紫衣少年前来开门时,那少年早已经出了门。
狭窄的,长满了淡黄色小花的花道上,前方是高大耸天的黄金梧桐,身后是伟岸雄壮的妖灵主城。
小道两旁,生长着密集的养魂花,花瓣上挂着一颗颗饱满的晨露。每一朵花瓣都在露珠的重量下,变得向下曲折,但无论再多的露珠,却也无法真正将柔弱的花瓣压断。
养魂花在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四人嗅着空气中的花香,除了丁墨与赵慈墨二人外,苏麒与白凤二人的脸上,有一丝肃穆涌起。
来到这里,苏麒斩妖灵纹中那滴还未完全化开的斩妖师之血,似在蠢蠢欲动,那三头妖的精髓,都似乎压制不住。
“苏麒,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丁墨睁着眼睛,冲四面望了望,疑惑地问道。而她的问话,在浓密的霾雾中,仿佛穿透不过,苏麒犹若未闻般只是一如既往地低头看着两岸的养魂花。
“苏麒,苏麒…”
丁墨认为苏麒是在走神,连续喊道。而只看见苏麒并未抬头地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聒噪。可丁墨并不知晓是怎么回事儿,见苏麒这般样子,有些生气。
她愠怒,“苏麒,你在搞什么鬼?!”
一旁的赵慈墨,也一头雾水。
只有白凤很平静,她知晓苏麒如此做的用意,平静的凤目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苏麒眼睛闭上,侧耳倾听,似乎两岸的淡黄色小花,在与他交谈。而对于丁墨的话,也不知他是真的没听见,亦或是装作没听见。
反正他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他疯了吧?”丁墨偏过头,指着苏麒,望着白凤。
“他没疯。”白凤很肯定地这般道。
“那他这一副神神叨叨的神婆样子?”丁墨不信,撇嘴。
“他或许只是想和一位他很佩服的好友,叙叙旧。”白凤平静地说道。
听闻白凤的话,丁墨更糊涂了,不禁问道,“与我们有关么?为何他拉着我们一起来。”
丁墨的脸上,涌出一丝被殃及池鱼的神色。
“有关。”白凤沉吟了刹那,然后直接说道,“因为他的那位好朋友,叫做易花道。”
“易花道!”赵慈墨听闻这个名字,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一旁的丁墨,脸色则变得更甚。
“什么意思?”感受到一丝不对劲的丁墨,立即便问道。
“因为他死了。”苏麒在此刻,终于是抬起了头。目光望来,直视丁墨的瞳孔。
“什么?!”丁墨仿佛没听清,也仿佛是刹那间,大脑并未彻底将这句话的含义,解析清楚。她望着苏麒,二者视线相对——
“我是说,易花道,死了。”
苏麒尽量令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可身旁的白凤,还是看出了在苏麒说出这句话后,身躯那种由极端情绪,引起的一丝颤动。
轰!
这句话落入赵慈墨的耳中,宛若一个晴天霹雳。她现在脑子飞旋,刹那间便明白了很多事情。
“易花道,死了…”她愣了三息,看向丁墨。
关于易花道与丁墨之事,身为旁观者以及好友的赵慈墨,或许比丁墨本身都还看得透彻。或者说,实则关于他二人之事,整个北疆的修行者,都看得很透彻,只有丁墨一人未懂,或者说是不想懂。